芊芊就有些不乐意了。非千岁附身期间,它就不太爱碰水。
“芊芊!”燕三郎的声音带上几分强硬,“过来!”
白猫这才从床后头转了出来,不情不愿踱到燕三郎眼前。这天气冻死猫啦,为什么非要洗澡不可啊?
燕三郎一把抓住它,摁进木桶里开始洗猫。
它只能发出哀怨的叫唤。
可惜另外两人都忽略了它的悲愤,千岁正对燕三郎道:“我们这一遭运气不好,早不来晚不来,恰好赶上了宣国内战,恐怕打探消息的难度加大。”
可真巧,他们从桃源过来,约莫在二十天前进入宣国地界。千岁原想着这趟活计轻松,找个人、找个石碑的线索就算完事,可惜啊天不从人愿。
现在想来,呵呵,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
好死不死,宣国西部战乱在十七天前爆发,也刚好就是他们进入宣国的第三天。
早知这样,她就催着燕三郎先回卫国养伤再说了。这么一路奔波下来,他的伤病也没怎么见好。
旅途中,燕三郎已经给千岁补上了宣国的功课。“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是连容生授业的大忌,胸怀天下的前提,当然是广放眼线、一叶知秋。
何况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收集不少情报,终对眼下的宣国局势有了初步的了解。
相比梁国、卫国,他们这趟进入的宣国是个特别年轻的国家,立国才不过二十年。北方童渊一族扬铁蹄南下,先后吞并了西部的铎国、南部的奚国,后立国号为“宣”,从而开启了全新篇章。
不幸的是,宣国的开国高祖颜枭数年前病亡,临死前擢侄儿颜烈为辅政大臣,辅佐幺子颜同烨治国。
颜同烨继位时不过是稚子,颜烈却大权在握,打压其他辅政的老臣,将颜枭留下来制衡他的棋子扫了个七零八落。很快,颜烈就获封摄政王,摄政提纲、党同伐异,不出两年即权倾朝野。
不过民间奚人、铎人心怀故国,童渊族对手下败将又不友善,各地冲突时有发生。燕三郎北上宣国,刚巧就赶上了史无前例的大起义。
千岁悠悠叹了口气:“你小子运气真好,走哪哪起义。”
燕三郎一边清洗猫毛一边道:“这与卫国发生的民间叛乱不同,在凤崃山起家的茅定胜等原本就是卫人,斗争纲领不明,再怎样声势浩大,也不过想在卫国争取一席容身之地。”
“这里呢?”她轻轻搓洗秀发。不知不觉,燕小三已经有点评天下的眼光了。
“非一族类,其心必异。”燕三郎淡淡道,“宣国迄今不过二十年,根基未稳。铎人起义,想的是光复旧国。你也听到了,他们拥举前铎国君之孙为王,也定了所谓‘新都’,那就要与宣国决裂,另立新国。只视其决心与远见,都非茅定胜之辈可比。”
也就是说,宣国西部的反叛有目标、有组织、有纲领、有手段,童渊族此时面临的麻烦比当年内乱的卫国更大。
燕三郎早就想好:“于我们而言,见过玉妃、探明消息就走,最好不要在这里久留。”眼下的时局决定了,安涞城里恐怕有各方势力纠葛。己方这二十来人只是爱好和平的外乡客,办完事就走,切莫拖泥带水。
“该叫玉太妃了。”千岁纠正他,“得胜王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个外孙。”
这个消息堪称重磅,燕三郎在路上听见时都觉大大意外。数年前,也就在老宣王过世的第二个月,玉妃才查出身孕。一时间,整个宣王廷又悲又喜。
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现在已经四岁了。
第1016章 又逢旧人来
那可是根正苗红的王子。千岁笑道:“恐怕这趟任务很轻松,和她见个面就好。有崽之后,她随我们一起离开宣国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这世上,狠得下心舍弃子女的母亲毕竟是少数。
燕三郎“嗯”了一声,把猫抱起来擦拭。
驿馆的客房不生火塘,只走地龙,唯恐烟气呛到贵宾。地板和墙板夹缝里面都有热气,烘得满屋皆暖,猫儿在这里不虞着凉。
他手一放,芊芊就跳到地面开始抖毛甩水,然后趴着不动了。
这时窗边“哗啦”一声响,千岁也起身了。待她收拾完毕、绕出屏风时,俏面晕红如海棠,秀发还滴着水珠:“叫人来换水吧。”
“太麻烦,不必。”少年迳直走去屏风后边,衣裳一脱,利落地进了桶。因唤火符之故,水依旧很热,又有幽香浮起,浸进去四肢百骸都舒爽了。
烛光同样把他的影子打在屏风上,身材修长、宽肩窄腰,与她的柔美截然不同。
千岁来不及多看两眼,因为他入水太快。
她张口欲言,可最后还是作罢。
相伴这么多年,细算起来两人居然从未同处一室沐浴,哪怕是隔着屏风有先有后。可这会儿屋外怕是有颜焘的眼线,他们的表现最好像一对正常的夫妻。
千岁暗暗啐了一口,他洗他的澡,作甚要用她的水?屏风后面偶尔响起的水声,每一下都给这暖屋增加了一点奇怪的氛围。
千岁吃了块糕点,又喝了杯酒,摸摸脸,有点热。
这屋里气温也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