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想了想,的确是这样:“这就与惑心术的原理背道而驰,廖青一旦受术,就写不出字,卫王同样拿不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正是。”贺小鸢笑了,“他嚼舌时大概并不想自杀,只是避免这类术法生效。”廖青身为族长,要对廖家上下几百口人负责。那是多么沉重的担子和职责,他怎可能出了事就一死了之撂挑子?
有时候,权力就意味着更沉重的责任。“何况廖家最重要的人物,他基本都在造反前找借口送出城去,以免事败被一锅端掉,也给廖家留一点香火。”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只有他的母亲魏老夫人因为年事已高,经不起颠簸,就留在盛邑。谋反事败以后,未及卫人前去捉拿,老太太自己先撞柱死了。”
燕三郎点了头,接着又摇头:“那他喜爱的孙子,为什么会被卫王抓去剐了?”
贺小鸢耸了耸肩:“这位廖丞相也真是狠心。”
白猫仿佛盯着窗外出神,声音却传入燕三郎耳中:“你当卫王眼瞎耳聋?廖青要是把家人全部转移,他注意不到么?至少要留下几个至亲,才能打消卫王的疑心。”
看来生长在这样的世家里,就算讨尽长辈欢心也不算什么好事,好容易就被当作牺牲品送出去活剐了。燕三郎静默许久,才道:“廖家人受尽刑罚,廖丞相还不肯吐露实情,看来小王子的身份十有七八是真的。”
“那叫做打落牙齿和血吞。”贺小鸢轻嗤一声,“他若是熬不下去,承认自己找个孩子来假扮小王子,才是将廖家置诸死地,从此孤立无援。”
这话就说得有些深奥,燕三郎想了几息才明白。廖丞相要是死不改口,卫人见他家人受戕害,一则同情,二则更加坚信小王子活在人间;反过来说,廖丞相如果亲口认下自己布置骗局,那就是愚弄卫人,原本心思活络、还有可能支持他的势力从此都会抛弃廖家。不提别人,至少镇北侯就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返都。
真到这个地步,廖家才是万劫不复,就算被卫王杀尽最后一人,全天下也无人会再同情他们。
想通了这一层,燕三郎只觉吸进胸腔的空气微凉。
原来权力顶峰的厮杀,竟比底层还要酷烈十倍啊。
“现在廖青不松口,无论卫王还是其他权贵,都会加紧搜寻小王子。”贺小鸢轻声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盛邑是卫王地盘,他抓到人的可能性最大。
此时外头忽传喧哗之声。趴在椅上眯眼的白猫也转头朝向那个方位。
燕三郎凭窗而立,望见北边冒出火光,依稀还能听见有人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秋冬季天干物燥,木头房子着火也没甚稀奇。不过他跃到屋顶看了两眼,发现周围有许多身影奔走,都往那个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