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心岛离岸边也不远,最多就是八十丈左右(二百五十米),燕三郎目测一下距离,基本笃定自己能游得回来,这才迈步上船。
河心岛不大,但胜在礁岩性质与岸边截然不同,在河心久受河水冲刷,居然冲出了大小不一、千奇百怪的蚀洞,风在孔洞中穿行,如同吹响长笛,音阶有高有低,韵律有急有缓,听起来居然隐隐成曲。
这些孔洞,也被称作风笛。
本地人发现它的异处,再在岛上遍种绿植花木,这里俨然就是放大了百倍的盆景,兼收石、木之巧趣。
涂云山给燕三郎介绍道:“风笛奏出的乐曲,视风声大小又有不同,时而哀婉,时而雄壮。连萱姑娘以之谱曲,旋即在春明城传唱开来,至今不衰。”
说来说去,又捧到连萱身上了。她笑吟吟道:“谬赞了,不敢夺造化之功。”转向燕三郎问道,“石公子原本是哪里人?”
这问题,估计许多人都想问了。燕三郎轻声道:“梁国。”
“这么远?”连萱微讶。春明城和梁国之间,可是隔着偌大一个拢沙宗,以及两个小国的地盘。
“我们为避战祸出逃,哪知路上也不太平。”燕三郎神色黯然,“等来到春明城,只剩下我和几个忠仆了。”
第213章 大疫
罗应亭也是被瘟疫迫得从千食国搬来这里避祸,只不过“石公子”一家其实躲的是人祸,他们躲的是天灾而已,因此格外能够感同身受,闻言慨叹:“这个世道,人人都要挣扎求生,唉!”
罗家原本在千食国即便不是第一等贵族,日子也过得好好的。这次搬迁,罗氏也是大伤元气,从此还要在别人的地头安营扎寨。
四人忽然都沉默了。
这时前方露出黑瓦白墙,连萱往那里一指:“好了,我们到地方了。今日是出来玩耍的,伤怀且留去明日。”
众人进入精舍落座,燕三郎打开书箱盖子。白猫在箱子里憋屈大半天,这时忙不迭跳出来,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
连萱逗它:“小美人儿,可还认得我?”
白猫冷笑:“再靠近点,你就知道我的爪子认不认得你了。上次欠你的龙爪手,这回可以补还给你。”
当然她的话语只有燕三郎能明白,别人听见的都是喵喵几声叫唤,甜得很。
没办法,她天生一副娇嗓子,只要不是暴跳如雷的呐喊,谁听着都要酥了骨头。
燕三郎翻译:“它说,认得。”
三人大感有趣:“你听得懂猫语?”
“猫语未必。”燕三郎老老实实回答,“但听懂她没问题。”他轻轻抚着白猫,从脑袋到后背这么一溜儿捋下来顺毛,力道拿捏得刚刚好。
千岁好像对连萱有特别的敌意,他不明白为何。
哪怕白猫心里不爽,也被捋得很舒服,遂在他身边趴了下来,但是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眼前三人。
猫儿又叫唤一声。
罗应亭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忍不住问:“这回它又说什么了?”
“它说——”燕三郎停顿一下,钓足三人胃口,才接着道,“它饿了,也想吃。”
当然千岁的原话可没有这样客气:“你们打算干坐一中午吗?还不快点菜,我要吃最贵的!哦不对,这顿饭好像是我们出钱,那就挑点实惠好吃的上吧。”
她瞥了连萱一眼,还得花她的钱请这小丫头吃饭,太不爽了!
她得努力吃回来。
猫儿眼波如水,连萱被她看得心都软了,温声道:“那就跟我们一起用饭。”唤来伙计,多加了一张小桌子在边上。
用你慷我的慨?猫儿不屑,跳到小桌上蹲坐着。正好阳光透窗而入,笼罩她半身,每一根雪白的毫毛顶端都映出淡淡金光。它向几人望过来,水亮的眸子在太阳映射下变成了透明的琉璃。
涂云山见连萱看得一瞬不瞬,知道她爱猫,遂道:“想要石师弟割爱是不可能了,我想法子给你再买一只,跟家里的配对如何?”
连萱摆了摆手:“不必。这品种虽然稀少,我家猫儿也小,今后有缘遇上再说。”
白猫一边等菜一边洗爪子:“这两位当着我们眉来眼去,看来是连老头不反对呢了。”涂云山这么献殷勤,甚至清楚人家家里养的猫是什么品种,看来没少下功夫。
可是想想也就明白了,连萱是连容生的亲孙女,讨好她就是讨好了连夫子。连容生交游何等广阔,与他往来的人都贵不可言。
涂家不存点心思,那才奇怪。
燕三郎在她脑门儿上打了个爆栗。
罗应亭对燕三郎道:“你家猫儿漂亮又有灵性,说不定有修行的机缘呢。我听人说,飞禽走兽要成精成怪,最难的就是开启灵智那一关。”
猫也修行么?燕三郎向白猫看过来:“我家猫儿也能?”
千岁不说话,似在思忖其中的可能性。
涂云山笑道:“或许能,这才叫全凭机缘。”
不一会儿,菜肴上来了,果然道道都很精美。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连萱的细心,菜是她点的,然而每一道的价格都谈不上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