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们。”
这两年因为市场上东西多了,过年成了隆重的事,等人都在大圆桌坐下,李勇端进一只大砂窝,稳稳地放在中间。
他揭盖道,“佛跳墙!我在南方吃到的,学了一手。”
鲜味随着热气飘散开来,徐蘅馋得淌口水,但姨父可恶极了,“大家碰个杯,每人说句祝福的话?”
俩亲家互相谦让,外公不肯说,爷爷还是老话,孩子们好好学习,大人好好工作。到安娜,“祝爷爷外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大姨姨父爸爸妈妈财源滚滚!我们考试统统满分,会的全对,蒙的也全对!”
“没出息没出息。”安信云嗔道,李勇却笑翻了,“好,谢金口!”
安歌最小,轮到最后一个,“愿我们事事顺心。”
月有阴晴圆缺,世上最好的无过于事事顺心。
冯超说的是祝大家心想事成,跟安歌一样的意思,然而最好的也是稀有的,哪里能够人人都有呢。此刻随着大人们举杯,他忍不住看向安歌-为什么她看上去有点难过,是因为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跟方辉成天玩在一起吗。
第一百七十章
八十年代倒数第二个春节的第一天。
早上六点多, 徐正则披着外套,点了枝烟到阳台上放开门炮仗。徐蓁听到动静, 赶紧跟着起来, 抢着也要放。
求个好兆头,保佑她顺顺利利考上大学。
徐蓁跟着小妹升成了年级前十, 可底气始终不足,总觉得自己是误入尖子生的中不溜秋。用安景云说的“兔子尾巴长不了,假的早晚要露馅”, 徐蓁给自我的定位就是运气好, 生怕一不小心打回原形。
客观的努力她已经做到,再来点唯心的做双保险。
徐家早,家属区还有更早的人, 邻居踩着薄薄积雪回来, 是半夜去烧头香的。这两年庙里的香火渐渐又盛了起来, 好些还俗的和尚重新出家, 逢年过节例必要做祈福的法事。安景云公司开张时本想请人算黄道吉日, 但徐重话说在前头, 他不管别人怎么做,自己以及家人不可以搞。安景云不愿意阳奉阴违, 也就算了。
炮仗高高飞起,在空中爆出两声响。
徐蓁双手合什,闭眼许了个愿。
徐正则看着好笑, 但什么也没说, 光替大女儿把滑雪衫拉紧了。
徐蓁再睁开眼时, 看见巷口出现的人影,不觉一呆。
徐正则跟着看去。他从前救火时被烟熏过,视力退步,眯着眼才看清。
大年初一,天则蒙蒙亮,这小子怎么来了?
方辉骑着他那辆除了铃之外别的都响的自行车,抬着头对徐正则和徐蓁大声道,“新年好!”
很坦然。
真勇敢。
徐蓁悄悄观察。居然在老父亲勉强的客气下,小妹跟方辉还能若无其事谈笑。
方辉不是空手上门,拎着一大包参考书。他昨天晚上理出来,特意拿给冯超和徐蓁。还有两块巧克力,方明给他的,他给徐蘅。至于安歌,什么也没有。
方辉匆匆忙忙来,急急走。家人还等着他回去,坐八点那班车出门。
“你说他干吗呢,莫名其妙。”徐蓁翻着辅导书,上面有注释:划红圈的是重点,青色曲线的看过即可。
没声音,眼前只有冯超。
他全神贯注看着一本物理教材,眉头微皱。
徐蓁看了他数秒,突然没了八卦的闲心,放下书不声不响去了厨房帮安景云准备早饭。
这顿要吃汤圆,甜甜蜜蜜团团圆圆。安景云也做了玉米面饼子,给爷爷的,他下干校的时候吃惯了。
假期有了闲心,安景云不嫌徐蓁挤在厨房添乱,有心有思教她贴饼子。
“妈妈,宝玉让晴雯晚上送两条旧帕子给黛玉,到底什么意义?”
家里有套线装《红楼梦》,早几年安景云不让孩子们看。等孩子们个个一心学习,她反而怕她们成了考试机器,除了家里的藏书,还经常借些流行小说回来。
“我怎么知道?”大锅里水汽蒸腾,安景云一边搅汤圆,免得粘锅,一边好笑,“问我还不如问你老太太,你妈从小没资格受教育,老太太倒是上过大学,你外婆读的书也比我多。”
“老太太为了结婚退学,是不是很遗憾?”
安景云更好笑了,“时代不同,那时妇女可以选的职业少得可怜,也就是家里有钱,随便找个事打发时间。”她仔细看了看徐蓁,重申道,“时代不同了,你可得认真学习,考上大学。别的不说,大学毕业起级工资已经比高中生高出一大截。”
徐蓁嘴一呶,刚要说话。安景云已经盛好一碗碗汤圆,洒上秋天自家做的糖桂花,“端餐桌上去。”
徐蓁忙完才想到最重要的还没问,当年妈妈为什么答应嫁给爸爸?
有个一味讲奉献的公爹,难缠的地主婆婆婆,两个整天回娘家刮油水的大姑子,爸爸虽然长得算端正,手还算巧,好像也抵不过前面那些缺点啊。
从徐蓁记事起,爸爸就是家中和稀泥的人。奶奶挑妈妈的不是,爸爸负责糊弄走奶奶;姑姑们找妈妈的麻烦,爸爸劝妈妈看在他面上忍。
也许正如小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