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幼稚了?”方辉也笑,“还用问,我总在的。”
过了公历元旦他虚岁有十七了, 小月生, 实足十五, 明天初一,按农历说十六。在外面读书吃得不好睡得不好, 可这阶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无论什么也拦不住刷刷刷往上蹿的个子。两人隔了几个月没见,刚碰面都有丝恍惚,好像一晃怎么像个小大人。方辉不敢正眼看安歌, 女孩跟男孩太不同了,白瓷般精致,抽条柳枝似的娇柔。反观他自己, 眉眼长开了, 粗气;嗓音也怪, 带着破声。
天天相处的时候不会觉得,分开一段时间明显了。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也就倒水喝水的片刻,他俩找回默契,可以联手怼方明和方亮。
俩“坏”哥哥, 拿着方辉的糗事开玩笑:带去的袜子全破了, 鞋底还有个大洞, 到底是去读书,还是吃鞋袜的?是耗子精吧?
耗子精的哥哥是什么,大耗子?
安歌反问。一个方旭,一个安娜,哈哈大笑。
江南的寒风钻骨头,方辉加快了踩车的节奏,免得安歌冻着。他叹口气,“这下得暑假才见面。”
他得跟父母回老家访亲会友,安歌随安景云给老太太外婆拜年。
年年这么过来,但因为分离,使得相聚宝贵。
“你要多吃饭。”
“嗯。”安歌重了七八斤,不过基数小,增重的同时在长高,她也不像别人里三层外三层羊毛裤套秋裤,看上去仍然太瘦。
“我筋骨好。”安歌安慰方辉,“秋天还拿了个二级运动员证,强吧?”
“万一,”方辉知道她一直在为招飞努力,话到嘴边又吞回去,反而安歌轻轻捶了他一下,痛快地说,“万一还是不行,那也想开些,吞吞吐吐干吗,怕我受不了打击?”
“就...越长大越觉得小时候真好,无所畏惧,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懒得爬楼梯,直接从二楼跳下来?傻透了是吧,现在不会了,也不敢了。”
她懂。几个月对方辉来说不好受。从小身边有哥哥弟弟、有她、冯超,一中的同学大都友善,他不需要花心思在人际关系上。然而进大学后,被当成了大人,班上的同学也如此。学习上至少还有人关心,生活却只能靠自己扛。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催着他长大。
可是时间不允许,百废待兴的时代,跑道上挤满人,慢一步就是无数人。
方辉回过神,怕吓到安歌连忙说,“我是大学生了,当然不会再做那种傻事。”过年高兴事多的是,“前两天我去看老梁,他今年评上了地级市优秀班主任,最年轻的,乐得合不上嘴。托您的福,我们班平均分地区第一。怎么有这么优秀的学生呢?咱们学校要是多几个安歌这样的,全省排第一。”
他学着老梁的语气。
安歌挠他。
自行车龙头摇晃了几下,“喂喂喂老班原话,一点也没多加。他还说,安歌这个小同学,心胸开阔,乐于助人,比我当老师的还强。我们班吴砾期末考试飞跃式进步,就是她的功劳。我说毛毛啊,我应该能算个大师兄吧?同样是你带出来的。”
“关我什么事,你们自个读的书。不想学习难道我还能灌进去?”
方辉啧的一声,“你这话还挺有老师的味道,当老师的不都说学习是为了自己。”
讲讲笑笑间穿过小半个城,到徐家楼下时雪小了,可风呼啦啦吹得耳朵疼。
“毛毛!”安娜在阳台上大声喊,“怎么这么慢,我早到了,等好久了。”
安歌抬起头,发现二楼邻居的两个孩子隔着窗盯着他们看,便回了一笑,提高嗓门应道,“马上。”
方辉用脚点地撑住了自行车,“那......我走了。新年快乐,学习进步!”
“新年快乐,学习进步!”
道别的话是说了,两人谁也没动。
远远传来炮仗声,第一声低,第二声高高的,然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那是百货公司的关门炮仗。半条街的老房子拆迁后,马路和家属区之间变为了平地,这边能听到街道上的动静。
“走吧,我看着你走了再上楼。”安歌催道,“伯伯伯母准在等你回去开饭了。”
方辉点头,推着车走了几步突然把车往墙上一靠,快步回到安歌跟前。
安歌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诧异地看着他。
方辉张开双臂,用力揽住她的肩膀,数秒之后立刻放开。他微微侧过脸,不敢跟她的视线接触,绷着脸,“我在大学等你。”
安歌刚想开口,却发现方辉的耳根都红了。没等她说话,方辉转身就走,这一次是真的骑车走了,连头也没回。
“我很喜欢舒婷写的一首诗,《致橡树》。”在她的梦里方辉曾在信里写过。
“走远了,还看!”安娜凑到安歌身边叫道。嚷完自家的小表妹,她抬头又吼二楼的,“看什么看,人家大学生了,羡慕就好好学习!”
谁不知道谁啊,差不多年纪他们还在读初中。
安娜拉着安歌就走,“两个叽叽咕咕说早恋啊什么的,全被我听到了。多吃萝卜咸操心,看他们闲的,我当姐姐的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