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度七。
“神经病啊你!”徐蓁吓了跳, 不舒服怎么不说,外公家那边有个邻居就是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她慌手乱脚把安歌推到房里躺着。
发高烧要多喝水;电风扇要开,但不能对着人吹;还有药,退烧药、消炎药。
徐蓁在五斗橱里翻药,把找到的都拿给安歌看。
磺胺,水杨酸阿斯匹林,还有板蓝根冲剂,另外还有一些估计用不上。
安歌挑了阿斯匹林,视线在复方丹参片和补钾的药片上停留了会。
虽然生活改善了,但爸爸仍然胸闷心口痛?还是妈妈在服?
徐正则心脏不好,安景云的也没强到哪,早搏发作得很厉害。
安歌就着水吃了药,靠在床头闭眼养神。
因为经常锻炼,起居有规律,她生病的次数点得清,大多是流感病毒。这时候大家还没把流感跟感冒分开,只知道秋冬天容易伤风咳嗽,在教室煮锅醋预防。
至于这次发烧,安歌觉得可能累了又放松了。方辉考出高分,梁老师喜形于色,她是绷紧的线终于松懈,情绪起伏,发个烧也正常,睡一觉就好了。
傍晚,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动静。
为了通风,小房间的门半掩着,拌黄瓜的糖醋味飘了几丝进房。还有茄子,芝麻油和酱油交织在一起。刀背在蛋壳上一磕,切成两半。
纱帐内的小吊扇徐徐转动,安歌侧个身,老篾席的凉意带着温和。
外面。
“不能再吃了!”安景云嗔道,“爸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总共一盘白肉你吃了小半份。”
徐蘅含糊不清的口齿,“我晓得了。”
啪哒啪哒的拖鞋声进了隔壁房间。
“真不知道上辈子欠她多少债,这世里还不清。”安景云轻声抱怨。徐蓁劝道,“妈妈别气,还有我和毛毛呢。”
安景云语气轻快不少,“天热,平时读书也累了,放暑假休息。我在图书馆借了套武侠小说,消闲娱乐下。”过了会又说,“蓁蓁啊,你老实告诉妈妈,毛毛和方辉有没有约定?”
后面这句安景云压得特别低,要不是徐蓁吃惊地说“没有、没有早恋”,大概安歌也就猜不出她说什么了。
“轻点,别被邻居听到。你这个孩子,一惊一乍,没有事也要被你吓出事。”
徐蓁果然听话地压低声音,“没有。他们两个整天说的都是学习,不然方辉能考那么高,他前两年都跌出班级前十了。”
孩子被教得太老实,安景云暗叹一口气。她和大部分家长,包括徐正则想得不同,女孩子青春有限,在竹马中找到合适的人终成眷属不是坏事。知根知底,三代的品性、健康彼此有数。安景云的姑妈嫁的是门当户对的世兄,哪怕遇到动荡,两人心如磐石同甘共苦,外界压力再大也没离婚。
一起长大的情份不一样。
想到秦梅君的提议,安景云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何明轩的出色有目共睹,徐蓁比起来总是差了不少。要是安歌呢,倒是相当,可看着几个孩子长大的全知道,安歌只跟方辉好。秦梅君对她的顾虑毫不在意,“我生的能不听我的?”
安景云心里悄悄地摇头,又有些好笑。安歌隔三岔五嫌她有控制欲,也不看看人家秦阿姨,那才是控制狂,丈夫、儿子,握得牢牢的。厉害也真厉害,丈夫评上副高职称了,儿子成绩没话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她自己又跳到别的单位,终于如愿评上高级会计师。
所以安景云才不放心。她有数,大女儿是怎么逼也逼不出花。讲智商讲心胸都不行,在秦梅君手里要吃苦。
徐蓁不知道亲妈的心思已经转出十里八弯,仍在那里想着帮安歌打掩护。刚好冯超端着一碗毛豆进来,她灵机一动,指着他对安景云说,“妈妈,不信你问冯超,他们就算有约定,也是约定一起进名牌大学。”
冯超愣了下,“啊?”
徐蓁恨铁不成钢,使眼色道,“我是说,毛毛和方辉热爱学习,心无旁骛。”
“嗯嗯!”冯超连忙点头。
安景云不由乐了。中年人还看不出孩子们的心思?不过她喜欢看她们友爱。
让孩子先吃,安景云拿了安歌的晚饭进房。
一碗粥,洒了点肉松。
发烧不能吃不易消化的,带点饥才行。
安歌恹恹的,加上药物作用没有胃口。安景云摸摸她额头,汗出了,烧也退了下去,还剩七八分,但晚上肯定会反弹。
要不要送医院挂水?安景云犹豫不决。这时分去,等挂完水总得半夜,厂里正在清算盘点,明天一早还得下仓库,站了十个小时腿已经肿了。至于徐正则,白天领着小工敲了一天墙布线,晚上要翻夜班。
安景云默默去掉徐正则的选项,那么只有靠自己。她起身去拿包,扬声叫徐蓁,“绞把毛巾帮妹妹擦把脸,我带她去医院,你们看会电视早点睡。”
安歌不肯,“吃药就够了。”
“挂完水立马退烧,我忙得要命,明天可没功夫伺候你看病。”安景云在包里没找到自行车钥匙,听安歌这么说不由不耐烦起来,“听话,不要闹!”
徐蓁觉得妈妈快要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