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启明小学、红星小学虽然排不到头一号重点,但都是城里数得上名的小学,德智体美劳一样不缺。农村小学的师资弱不少,正经管孩子们读书还来不及,歌咏比赛这种事……凑合着对付一下吧。他们的表演让评委老师们听得越来越不耐烦,中间还有不少上过台的学校早退。
不过组织方应该早已料到这种情况,所以越是排在后面上台的,越是坐得靠前。
实验小学在倒数第二位,唱的时候红星小学在后台准备上场。钱浩辰和几个同学好奇地凑在舞台边看他们表演,边听边气馁,瞧人家,唱得多好听,跟云雀似的。那声音,一层一层轻轻巧巧叠上去,三个声部互不影响,却又互相映衬。
秃秃窝着火,把他们拉回来训,“不用管别人,唱好自己的。练了那么久,要对得起自己!”
喛,是啊!
但是,好惨,等按练习时排的队形上台,才发现人走得差不多了,光剩评委以及教育局的领导。就这几个人,他们还聊天的聊天,看评分表的看表。
好惨之后还有更惨,秃秃手一挥,此处本该有音乐响起。
可不知道伴奏带出了问题,还是工作人员走开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秃秃愣了半秒,幸好他也算有经验的老教师,按惯性仍然继续做着指挥的动作。
学生也很给他面子。方辉作为领唱,扬声唱道,
“红星闪闪放光彩
红星灿灿暖胸怀……”
没到变声期的童声又清亮又干净,到多声部处就更出彩,“长夜里红星闪闪驱黑暗,寒冬里红星闪闪迎春来……”
一场音响故障,变成了纯清唱。
没有伴奏,孩子们却觉得还好,能清晰地听到身边同学的歌声,是大家一起在唱。
下台的方式他们也练过,两头并行,行云流水般迅速撤离舞台。
回到后台,钱浩辰第一个抓住方辉问,“你怎么知道照常唱?”
方辉穿的是二哥方亮的红毛衣,心疼地赶紧拍掉钱浩辰的手,“喂喂别动。”
程婷婷也说,“太厉害了,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还好你起了个头,条件反射我跟着就唱。”
“是毛毛推了我一下,我一激灵就唱了出来。”方辉摊手,“跟我没关系。”
安歌也摊手,“我们平时练习,大部分时间也是清唱,就当又一次练习,幸亏我们平时练得熟。”说穿了是条件反射,熟极而流。
安歌觉得,跟同学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没他们那么看重一次小学的歌咏比赛……所以遇到情况也不像他们那么紧张。
发自内心的热爱啊荣誉感啊,真是没法装的。
孩子们简单的心灵,会为一句老师的鼓励激动万分,一次集体行动热血沸腾,而这些最简单、最纯粹的,在岁月中会渐渐流失……
但是!
安歌的感慨来得太早,她小看了自家的音乐老师。秃秃跟组织者办完必要的手续,找到自己学校的孩子们,激动地跟他们挨个拥抱,“不管有没有得奖,今天你们已经赢了!舞台表现太棒了!”
轮到安歌时,他说,“胸腔共鸣还是得多练练!不要放弃,好好练习,将来可以当音乐老师!虽然你不算有天赋,成不了音乐家,但当一名人民教师还是可以的。”
谢谢你了,老师……
比赛完第二天是元旦假期,除了吃之外也没更好的庆祝方式,安景云杀了一只鸡,切了半只给安友伦,让徐正则送了过去。剩下的先炖汤,鸡在热水里洗了个充分的澡,捞出来斩成小块,加土豆红烧。鸡的“洗澡水”放白菜和豆腐,又是一大盆菜。
养在阳台上的另一只鸡,可能是被吓到,捉它的时候下了一个蛋,第二天又下了一个蛋。
安景云十分庆幸,还好没杀错。过了两天,她插队时相处得好的老乡,上城玩的时候送来一只小母鸡。本来是让吃肉,谁知送来当天下了个蛋,于是迅速成为阳台上的固定成员。
为了鼓励它们继续产出,安景云还把阳台玻璃窗的缝糊上一层厚纸,一方面提高室温,另一方面特意去换了点糠,给鸡补充营养。两只鸡也很争气,轮流隔天生蛋,在冬天来说算高产了。
安景云想,新房子是块好地方,宜生产,兴人丁。
***
紧接着就是春节,然而过春节之前还得忙。
孩子们忙学习,期末考试即将来临,哪怕是安歌,也有不少功课要做。
和程婷婷等班委的学习小组,仍在活动;帮徐蓁划重点,对徐蘅就是练习再练习,不求高分,但求及格。
这些事情只占一小部分精力,更多的是她对自己的考核,一学期看完了高中教科书,达到哪种程度还是得考试才知道。考试能抓出知识点最薄弱的地方,可以克服自学最大的问题:盲目。缺乏正面回馈的自学,很容易陷入一知半解的泥潭,看着样样都懂,做起来才发现处处不通。
假如一百分制试卷,安歌想拿的分数是九十以上。一张卷子,连蒙带猜也有可能拿六十分,但次次九十分以上,那就基本过关。
大人们也忙。
徐重第一次直接领导年终决算,陷入了数字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