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来也笑,点头。
她后来又见过明珰一次,但很仓促。偶尔能从新闻里看到明珰参加活动的照片,已从长发变成短发,跟她刚好相反。
“那奶奶同意了吗?”晨来笑问。
“我跟她讲会跟你一起过年。再说这么大雪,她也知道是安全第一。”野风笑。
“我可以下班了。咱们这就去煮饺子吃吧……真的好饿。”晨来说。
今天这个班太忙。忙起来差点儿忘了得跟国内的亲朋好友拜年。忙碌的间隙见缝插针一一打过电话、发过讯息,这才安心。
那喜气洋洋的年味隔了千山万水,像冲泡了三四回的茶水,味道还是有一点的,但有点不太对。
其实即便在国内,除夕她多半也是在值班。
年复一年,过年对她来说平常的像个礼拜天,能休息好睡一个好觉是最大的意义……然而过年却并不真的像平常的礼拜天,根本不能好好休息。以及最让她觉得焦虑的是逢年过节父亲总会格外暴躁。这个时候往往更要喝酒,而酒一喝多,家里就不得安宁。她不在家,父亲少了酒后撒气的主要对象,吃苦的是她母亲……她心里有点堵,想着等下记得问问母亲。这两年父亲酗酒的情况似乎有改善,但这也未必不是因为她在外,母亲和姑姑不肯让她知道实情。
鱼野风看她脸色忽然有点不太对,拍拍手,推她快点去换衣服。“都说饿了还不快点行动。饺子在家等咱们呢。”
晨来笑笑。
“穿暖和一点。”他说着把她塞进休息室,自己站在外面等。
晨来迅速发了条语音问了句妈妈在干嘛,回身开了柜子往身上套衣服。一层又一层套好了,拿起背包来往外走,母亲也没有回信息。她又追问了一句,还是没回音。担心鱼野风等急了,她将手机揣进兜里,走了出来。外面太冷,也许走出去用不了多久,手机这点电就被冻没了……她又把手机抽出来,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鱼野风正在打电话,看见她,笑笑,挂断电话,跟她肩并肩往外走。
路上遇见同事,他们友好地说句春节快乐。
“我好像还是能感觉到一点年味。”晨来说。
“虽然跟圣诞不能比。”野风说着,很自觉地挡在风吹过来的方向。
门一开外头的风夹着雪扑面而来,气势汹汹。他们小跑着往地铁站去,很快跑下通道,转头看着对方身上头上眉梢眼角落着的雪花,笑起来。
这个时候地铁里人不多,他们都有座位。只是那些亮闪闪的座位,在这样一个雪夜里更让人心里生出些寒意,觉得坐上去都是冰冷的。晨来轻轻跺跺脚,在野风身边坐了下来。
野风拍拍自己的肩膀,说:“可以借给你。”
“我不困。”晨来搓搓手。
“还要好一会儿才到呢。”他说。
“那也没关系。我完全可以撑到吃完饺子回去再睡。”晨来笑着说。
野风不出声了。他双手揣在衣兜里,胸腹处鼓鼓的,弄得整个人更像只毛熊了。
晨来随手拿了本口袋书出来,翻了没两页,就觉得肩膀上突然一股特别重的力量袭来,叹了口气道:“原来是你自己困了要找靠山啊。”她伸手扶了扶野风的额头。
他没动。
她叹口气。
连续几日高强度的工作,谁也不是铁打的……外科医生需要极好的体力。野风算是其中的佼佼者,然而也有累急眼的时候。
她继续翻书,留心何时到站。书上贴了便利贴的位置要重复着多看几遍……其实这些已经烂熟于心,她只是常年坚持温习功课,笃信“一天不练,自己知道”。
快到站时她才轻轻推推野风,把他叫醒。“快点活动一下,不然出去要冷坏了。”她说。
野风睁开眼,目光有点呆滞。
晨来收起书来,搓搓手,使劲儿拧了下他的耳朵,“醒醒,快醒醒。”
鱼野风揉着耳朵,“哎呀,耳朵要掉了。”
“怎么能睡这么沉?是不是感冒了?”她听着鱼野风声音有点不太对劲。
“没有啦。要是真的感冒就好了。我也好趁机休息两天。”鱼野风说。
地铁快到站了,他们站起来。
鱼野风站在车厢门口,轻轻晃了一下脖子。晨来看看他——厚厚的外套、围了好几圈的围巾、圆圆的帽子下一圈儿乌黑的打着卷儿头发、晒成小麦色的面庞、下巴有新生的胡茬……是个精神萎靡不振的男人啊,可是,她每每看着他,总会想起来他小时候的样子——白白胖胖的,圆嘟嘟的,活脱脱是个西洋油画里小天使的样子。那会儿连老师都偏爱他,可不止因为他那特殊的家庭,就因为他的好看和可爱,简直当他心肝宝贝儿。可是,那么可爱的幼童,也是会长大的呢……因为刚刚睡醒,此刻的他就更像只憨态可掬的熊……她笑笑,替他扯了扯围巾。这条羊绒围巾是暗红色的,圣诞节她送的礼物。
“不要生病。医生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又怎么好说照顾病人呢?”她轻声念了一句。
“医生要是连生病的自由都被剥夺了那也太惨了。我不要。我想生病。”野风咕哝。语气像个撒娇的幼儿。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