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白轻泉抬头看了那久未说话的人一眼,不由试探着喊道。
容辞眉目轻敛,绯唇微动:“她还说什么了。”
白轻泉斟酌片刻,如实道:“师娘还说希望见您一面,但因为您吩咐过近日闭门谢客,便暂且作罢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等等,”容辞忽又喊住她:“泉儿,宁儿现下伤势如何。”
白轻泉一顿,随即回道:“师姐为雷霆所伤,一直备受煎熬。”
容辞额心微蹙,思索片刻后淡声道:“晚些时候让她来一趟瑶光殿。”
“是……”白轻泉应下话来,这次却迟迟没有离去的意思,她唇瓣张了又合,好几次欲言又止。
“还有事?”容辞目光瞟向她。
白轻泉抿抿唇,终是开口道:“师尊,弟子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容辞对弟子向来宽容随和。
白轻泉鞠躬一拜:“师尊,以弟子拙见,师姐受伤之事与师娘毫无干系,望师尊莫要迁怒。”
容辞面色一滞,半晌后僵硬开口:“你何以看出,本尊迁怒于她?”
莫非……没有么?
白轻泉愣生生被那寒气震退半步,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那日师尊回峰,听说师姐以身犯险遭雷霆所劈,一时眉间紧皱,原本就冷厉的脸更为凌冽了,几乎是一刻也不停留地将师娘放进水吟居,甩袖脱曳满地寒霜而去,自此,再未踏足过水吟居,也再未提过师娘半字。
她和姨母都没忍心将这状况告知师娘,姨母也只说师尊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实际上闭门是真,谢客却只对人罢了。
凡此种种,难道还不能说明师尊或许是在埋怨师娘么?
因为选择将怨魂叶借给师娘,因为去勿忘渊救师娘,从而忽略了师姐,没能及时阻止师姐,所以才对师娘那般冷淡,即便把她救回来了也不闻不问,借口推脱,连面都不愿一见。
诚然师姐遭受雷霆之灾,可师娘也受了重创啊,师尊何至于此呢?
仿佛师娘只是个给他添了麻烦的陌生人一般,竟是半分情意也看不到了……
他们真的是夫妻吗?他们真的曾经恩爱过吗?可为什么那么多人口中的生死相许鹣鲽情深,却终究成了这副……厌倦的模样呢?
“弟子随口一说罢了,师尊莫要怪罪。”
白轻泉到底没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再不愿继续久留,只匆匆行过一礼:
“弟子告退。”
容辞并未阻止她离去,他此刻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迁怒。
他当真是在迁怒她么?
不……不是的,他只是太乱了,似乎从阿衿出关那日起,就一刻没有安生过,所有事都乱成一团,无论是阴阳双生契,还是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他承认,他的确恼怒过阿衿,若非为了怨魂叶,她是不是永远不会回容连?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拿到怨魂叶,还要去勿忘渊涉险呢?他几时说过让她还了?
偏偏宁儿又在这个时候出事……
容辞眉心处忽而传来一阵刺痛,眼前仿佛又在重复少女跃入万魔之窟的场景。
他薄唇瞬间抿成一条直线,周身冻若玄冰,却又很快敛下呼吸,什么也察觉不到了。
从水吟居去往瑶光殿的玉桥上,一人一狐正缓缓行走着。
“真儿,你确定看见了集结的魔兽群么?”元衿垂眸再次向它确认。
小狐狸肯定地点点头:“对呀主人,我亲眼看到好多魔兽都往一个地方跑呢!”
元衿面色不由凝重起来,记得上次魔兽群集结,还是百年前那场大战前夕,据史料记载,仙界取得胜利后,魔兽群便被彻底打散,各自奔逃,如今无缘无故的,怎会轻易聚集起来?
这与魔族异动又是否相关联?不管怎样,此事定然非同寻常。
元衿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瑶光殿。
一般来说,魔兽集结发生在魔域深处,那里并无仙人把守,得到的消息也十分有限,很有必要告知一声;
再则若能早些见到容辞自然更好,他们开诚布公地把话说清楚,无论何种结果,对彼此都有个交代。
毕竟夫妻一场荣辱与共,闹到反目成仇倒也不至于,只是……若他果真负心薄情,背弃誓言,她亦难免失望与厌恶罢了。
“主人,那些魔兽为什么聚集在一起呀,它们还想把真儿也拖过去呢!”小狐狸突然跳进她怀里疑惑道。
元衿摸摸小家伙耳朵,嗓音格外温和:“真儿这次立了大功。”
“真的吗?”小狐狸眼睛一亮:“主人会奖励真儿吗?”
“你想要什么?”
小狐狸张开嘴巴:“真儿想舔舔主人~”
“你还挺执着,小屁孩儿好的不学,坏样一学就会。”
“嗷呜,真儿不是小屁孩儿~”
“……”
就在主仆笑闹间,她们已然行至瑶光殿附近。
元衿放下小狐狸,看着不远处巍峨的宫殿,也不知这次能否顺利见到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