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
玉冠如华,青丝如瀑,他侧颜隐没于明暗交错的光影中,眸光一刻也未曾离她左右。
但见她顿足回首,面容亦似月色疏远。
她终于肯抬头直视他,然而四目相接的刹那,却是缓缓开口:
“不必了,容辞。”
第29章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艳阳高照, 春色正好。
水吟居院落里的花花草草纷纷探出枝叶,明媚的阳光透过院顶天蓝水幕,折射进灵气四溢的小院, 远看上去好似水球里的世外桃源般,真正令人赏心悦目。
元矜便是在这一派宁静安详中和衾小憩,胸口倒扣着本尚未看完的蓝皮书, 嘴角时不时漾开一抹温浅的弧度。
突然,她捏着书册的指尖一动,双眸蓦地睁开,直愣愣望向上空, 黑瞳中满是怔忡和迷茫。
少倾,她逐渐回过神,不由环顾四望,直待彻底看清周围后, 才敛了敛眼, 深呼出一口气, 慢慢从榻上坐了起来。
就在方才,她又梦见容辞了。
确切来说, 是梦见从前,他们的从前。
那时候的他尚且年少, 一人一剑,只身游历三川四海, 一路除魔卫道, 亦不忘救危扶贫。
虽不过下等仙品,却是神仙姿态,皎然若玉,如冰雪般清寒冷冽, 又似光明洒落人间。
她初识他时,他便是这般无双模样。
白衣少年,青涩寡言。为报答恩情,默默陪同她走过千山万水,会在她危险时执剑而出,也会在她失落时相伴左右;会悄悄买下她留意过一眼的簪花,也会为她与旁人的“婚事”宿醉不醒。
终于,在一个细雨淅沥的午后,他似是卯足了勇气般上前,低着头问她:
“姑娘以为……在下如何?”
元矜至今仍记得当时的回答:
“静坐如画,站立如松,鬓眉如剪,星眸如夜……公子容貌气度,世间无人能出其二……”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给出了有生以来最华美的评价,却不料“唰”的一下,惹得少年耳根通红,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竟是一字也道不出来了,只顾匆忙转身,连施法也忘却,傻傻闯进外头潮湿雨幕中。
自那之后,又过了些许时日,一直不见踪影的少年总算肯露面,手捧一个绣工并不怎么精细的荷包,仍旧低着头:
“不知姑娘……可愿收下?”
当地习俗,若遇意中之人,则可赠予亲手所制之荷包,如对方欣然接受,自然促就一番良缘。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少年修长的指节颤了颤,连呼吸也变得局促起来,黑曜石般的眸子不复以往清淡,甚至流露出丝丝忐忑:
“你,你不愿意么?”
她目光盈盈,细细打量着那张生来出尘的脸,忽而展眉轻笑:“是又如何?”
少年霎时捏紧了手,抿唇良久后才默然抬头,状似控诉道:“你不是说,我的容貌气度,世间无人能出其二么?”
“所以?”
“所以,你为何不愿?”
她一时笑得更开:“你倒是替自己委屈上了。”
“那么仙上可知,这俗世情爱从来便与容貌气度无干?”她边笑边夺过他手中的荷包:“不过此物甚是有趣,小仙便暂且收下了。”
少年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姑娘的步伐:“你这是答应……”
“仙上一连失踪数日竟为了它么,啧啧公子技艺好生粗糙,敢问面上所绣何物?”
“是神兽鹣鹣,古语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原来是比翼鸟啊,可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那,那我以后再做更好的送给你!”
“真的么? ”
“我不会骗你的,阿衿……”
就这样少年一直紧跟在心爱的姑娘身后,两道身影一白一蓝,晴空下愈行愈远……
元矜呼吸难抑,怔怔抚过盒子里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荷包,指尖无意识地来回游走。
突然不小心碰到了腿边的蓝皮册,她微微低头,却猛地一下捂住嘴,弯腰朝一旁呕吐起来:
“咳咳咳……”
这般动静惊醒了同样趴在榻旁休憩的狐狸,小家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几下蹿至元矜身边,仰起小脑袋关心道:“主人,你怎么了?”
元矜抬手将盒子收进玉镯里,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没事,冥气未消,略微有些不适罢了。”
“主人,”小狐崽跳进她怀里禀告:“一个时辰前,那个人来过一趟。”
“知道了。”元矜轻拍它毛茸茸的脑袋,起身来到植养蓝姬的灵田前,操纵着水源之力反复滋润沃土。
回到水吟居后,她便在周围设了层水墙,用以过滤灵气助蓝姬成长,顺便也图个清静。
这些天容辞来找她不下三次,都被她拒之门外,她大抵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便是解释那日为何弃她于不顾,但她不瞎也不傻,事已至此,如果她还能昧着良心相信他的一面之词,那就真是无可救药了。
她只不过,有些难以面对而已。
元矜手顿了顿,不消半刻,便使得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