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缨见她态度坚决,心知多说无益,点点头:“我会尽全力助你,但往后的路,我无法再为保驾护航,唯有凭借你自己的努力。保重。”
“阿姐也是。”弯弯由衷道,“此生能与你做姊妹,定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旋即,她戴好面纱,最后看了时缨一眼,推门而出,随仆从离去。
时缨回到席间,少顷,宴会开始,宾客们逐一送上贺礼,引得荣昌王眉开眼笑。
时文柏在时绮大婚当天露过脸,如今也不好再装病,便和林氏前来赴宴。
安国公府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有宾客打着关切的名头问东问西,两人尴尬不已,无地自容。
交谈间,冷不防看到时缨,时文柏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迅速别开目光。
林氏却不自觉地多望了她几眼,有些欲言又止。
时缨也对两人视若无睹,在慕濯身畔落座,与他交换眼神,示意事情已办妥。
然后,她看向主位。
荣昌王端坐其上,慕潇和时绮在旁作陪。
初九那天,时绮一早就被送入洞房,今日算是她首次以荣昌王世子妃的身份露面,她的言行举止虽然还有些生疏,却是鼓起勇气应对每一位宾客的寒暄。
时缨为她的成长感到欣慰之余,也不由默然叹息。
如果可以,谁不想永远两耳不闻窗外事,做无忧无虑的那个?
但她们都无可回头,必须往前走。
不多时,孟大郎越众而出,对荣昌王拱了拱手:“荣昌王殿下,在下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听说您喜爱舞乐,在下为您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还请您笑纳。”
伴随着他的声音,一众乐师和舞姬鱼贯而入。舞姬们戴着面纱,尽显朦胧之美,衣裙光鲜亮丽,颜色与纹样分为四种,细看似乎是对应一年四季,春为粉桃,夏为白莲,秋为金桂,冬为红梅。
宾客们见状,啧啧称奇,孟大郎得意之色更甚:“这些乐师舞姬皆为在下亲自调/教,为您及在座诸位献艺一曲,愿您福泽绵延,如四季轮转,亘古不绝。”
荣昌王皱了皱眉,似是想说什么。
慕潇立时附在他耳边:“阿爹,有好戏看了。”
荣昌王笑逐颜开,拍手道:“快,快让我瞧瞧。”
孟大郎一喜,连声应下,随即回到座位,对不远处的卫王点了点头。
卫王松了口气,看着场上成群结队的美人,心想表兄还真是挺有眼光,竟能凑到这么多绝色。
突然,他觉察到一道视线,但循着望去,又无迹可寻。
他莫名有些心神不宁,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聚精会神等待欣赏眼前盛景。
表兄名下的乐师和舞姬堪称一绝,若走神错过,实在是暴殄天物。
四周安静,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将目光聚焦于场中。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一名身穿红梅裙的舞姬突然冲出来,直奔向卫王所在的位置,扑通跪下。
护卫们唯恐她想行刺,迅速拔刀相向,那女子却先一步抬手摘掉面纱,哭着哀求道:“公子,公子是我啊,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弯弯,您救救我吧!”
宾客们哗然。
就近的几位看得一清二楚,这位自称“弯弯”的舞姬,眉眼与荣昌王世子妃别无二致。
卫王大惊,刹那间面无血色,时文柏和林氏也骇然不已,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整个人如坠冰窟。
第56章 “岐王妃,你休得含血喷……
弯弯走进举办寿宴的院落时, 终于明白姐姐说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何意。
目之所及,宾客们端坐于食案前,个个身穿绫罗绸缎、佩戴金银珠玉, 随便挑出一位,都能像碾死一只蚂蚁般让她消失在世上。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皇亲国戚”、“达官显贵”, 曾经虚无缥缈的词汇,顷刻间化为实体。
但转瞬,她慢慢平静下来。
她原本也该是其中之一。很快,她就会回到属于她的位置。
十天前, 姐姐问及她的打算,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不像姐姐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孤身在外也能过活,她一无所长, 大字都不识几个, 公子……卫王也从未教过她这些, 只把她当做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求欢的时候才会想起。
过去一年, 她习惯了依附他的生活,明知自己只是他未婚妻的替身, 但也别无所求,甚至沉浸在他床笫间的温柔表象中, 逐渐倾注一颗真心。
直到事实摆在眼前, 才幡然醒悟,她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就算她悄无声息地死去,他或许会有几分难过, 但不出三五日,就将她抛诸脑后,兴致勃勃地却寻找下一个“弯弯”。
因她身份低微、命如草芥,除了肉/体的欢愉之外,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利益。
如果她是个平民女子,定会接受姐姐的建议,拿着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财离开京城,但打从她知晓自己是安国公府千金的那一刻起,心底里见不得光的欲念便潜滋暗长。
她想做高高在上的贵女,哪怕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