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转告他,我不是不知礼数的人,为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份回礼。”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宋提典心中一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匆匆忙忙收拾供词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只是心里暗骂自己,就算是废太子表现得再煞有其事又如何?这不就是个“伪龙”,还能真的对真太子造成什么影响不成?
定然是虚张声势!
果然,陈端听到了宋提典的回禀之后,摆了摆手,让他将供词赶快交给皇帝过目。
至于陈秋说的“厚礼”?
陈端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的不屑。
容妃娘娘之前埋怨儿子此次做得不够精细,陈端不置可否,他就不认为陈秋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连布局都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慢——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出手按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
此时此刻的陈端,还浑然不知道所谓“回礼”的含义。
他送走了宋提典,就听到了外面的太监恭敬道,“殿下,崔世子已经在书房里等候您多时了。”
陈端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抬了抬手,道,“孤现在过去。”
崔文鸣是昨天夜里才被找到的,想到这个发小重伤昏迷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他,陈端本来心中对他的不满也冲淡了一些。
只不过,这点满意,也不可能改变陈端不打算重用崔文鸣的结局。
崔文鸣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听搜山的禁军回禀,崔文鸣是不慎掉进了东山某个捕兽洞里。
此前东山下过大雨,洞口被封了,崔文鸣断了腿昏迷不醒,所以就算是搜查东山的人,找许久都没有找到,一直等到崔文鸣醒了,开始对外面呼救,这才终于被找到了。
崔文鸣此时坐着轮椅,腿部被包得严严实实,他面色惨白,脸上还有没有愈合的伤,样子实在是凄惨得不行。
陈端简单地和他说了几句话,又问了问那日在东山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崔文鸣也一一回了。
两个人说完这些,陈端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派人将他送回崔府上去。
陈端叹息,对自己幕僚道,“文鸣当真对孤忠心耿耿。”
只是太子陈端并没有注意到,书房的那堆无人在意的废稿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少了一封无关紧要的废信。
许多大事的发生,往往只需要一点点细节的堆积,就像是抽积木,一块两块……终于有一天,会因为一块小积木轰然崩塌。
崔文鸣擦了擦背上的冷汗。
陈端以为他是病痛缠身而带来的苍白,却万万没有料到,崔文鸣是吓的。就在刚刚的书房里,崔文鸣不仅冷汗涔涔,面色苍白,幸好太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在踏入崔府的大门的时候,崔文鸣都没有敢擦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背都挺得笔直。
因为就在角落里,雪亮的箭矢就对着他的背心。
而这个堂堂的永昌伯府、将门之家,号称有着精锐府兵的府邸,早在崔文鸣“被找到”之前,就被在角落里放满了火油。
只要他表现出来一丝半点的异常,那些箭矢就会一箭穿心。然后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大火,就能够让整个崔家消失在大庆的土地上。
一直到把那封信放在了指定的位置上,黑暗中的箭矢才渐渐地隐去了。
几乎是前脚放信,后脚崔念念就来看崔文鸣了。
崔念念看着面色苍白的哥哥叹了一口气,
“哥哥,我说了,让你不要为难三皇子。”
出乎意料的,第一次崔文鸣竟然没有反驳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哥哥现如今就算是想为难他,也有心无力了。”
他现在就连“陈秋”两个字都不敢提。
崔文鸣越想越觉得脑门上冷汗直冒。
陈家皇朝的这两代储君,都不是什么善茬。但是比起翻脸无情、随时就能将一家一姓搭进去的陈端,他更加害怕陈秋。
陈端是可以预测的波澜,陈秋是一片看不底的大海。
恐怕太子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对上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对手。
更加重重要的是,崔文鸣已经十分深刻的认识到了,太子这一次的策划,根本就不可能杀死陈秋。
陈秋一定会成功的,太子非但杀不死陈秋,还会将此生最大的对手放走。
想到自己偷去的那份信封到底会被用作什么用途,崔文鸣就觉得背后发寒。
杀人先诛心,若是信封发挥了作用……
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的余地了。他虽然对太子有几分情分,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他叹息一声,低声问崔念念,“三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崔念念叹了一口气,“建章宫里面搜出来了弩弓,和太子遇刺的箭矢可以比对上,现在应该提审完,送进天牢里了。”
“等过几天,我想去见一趟三殿下。”
崔念念抬头看向自己哥哥,眼神里面带着不赞同。
崔文鸣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都已经成了人家的傀儡,除了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