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话是自己放出去的,她确实就是这么忽悠少年的。
她绞尽脑汁了半天,终于理不直气不壮地写到:上供。
必须上供!不然神仙罢工了!
少年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将自己特意留出来那碗碟片好的肉放得远远地,还礼貌地转过了身,留给她拿走的时间。
碗碟里那竹鼠肉烤得香香脆脆的,还奢侈地撒上了糖,和少年吃的甚至没加什么调味料的部分很是不同。
或许是猜测她是猫或者兔子变的,少年考虑到了她的咬合能力,用匕首将肉切得得很细。
房梁上的小圆子贼溜溜地探头,发现他转过了身松了一口气,卷了碗碟就跑。
少年背着身,却仿佛猜到了她在做什么。
只是他却渐渐收了笑意,有些仲怔地盯着眼前的火堆。
他许久没有笑了,却在刚刚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他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半碗竹鼠肉,漂亮的五官在灯火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想起自己刚刚被关进建章宫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小少年不过八岁,过年的时候趴在宫墙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们。
年纪小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对食物的渴望,更不用说已经饿了快半个月,每天就靠着吃剩下的馒头度日的小孩子了。在那样喜气洋洋的日子里,小少年对其他的东西毫不感兴趣,他只是盯着别人手上的热腾腾的年糕看。
早就懂得什么是尊严的小少年不会开口,只是一遍一遍地幻想着年糕的香甜味道。
后来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太监,好心地给了小少年一块热腾腾的年糕,小少年吃得很小心翼翼,只觉得当时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就是年糕了。小少年许久没有笑了,那一次非常高兴,就朝着小太监笑了笑,小太监也腼腆地笑了。
可是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看见过小太监,他宫里唯一剩下的奶娘让他吐出来,少年不肯,奶娘就抱着他哭。
小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奶娘会哭得那么厉害。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在高高的宫墙上看见小太监被拖了出来,被打得满身是血,领头的太监正是刘奇,看见他的时候还朝他笑了笑,仿佛是在挑衅一般。
从此之后,少年再也没有吃过别人给的东西。但是年糕的味道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少年的脑海里。
他很少有笑的时候,仇恨和噩梦折磨着他,然而一旦有值得笑的事,他就会有一种强烈的、如同即将要失去什么一般的感觉。
他已经不是那个忍受不了饥饿的小少年了,一旦人的阈值被拉到极限,是会发现自己的忍耐力会慢慢增强的。他不会因为吃到些难得的好吃的就开心,他只是发现,那只小动物带给他的感觉,像是他记忆里甜丝丝的年糕。
或许因为这是那种像是年糕一样的感觉,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他在笑。
这真是个危险的征兆啊。
少年清理着自己的手指。
他不会告诉那个小家伙,刘奇怎么可能只是会被发配去倒夜香那么简单呢,他在宫中倒卖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没有人眼馋他的门路?要不是容妃只信任他,他怎么会在建章宫顺风顺水呢。
可惜被那个小家伙歪打正着,用个笨办法,让五皇子亲自调走了那个畜生。
只是,小家伙满心以为自己把人赶走了就能换来一个新的太监,就能给他叫太医了。
他有些迟疑地想着,她是想要太医来看他的病?
是为了让他不断腿吗?
少年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双腿痊愈的可能性并不大,可是想到了那委屈至极的哭声,他迟疑了一瞬。
仿佛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一般,少年叹了一口气,长发遮住了那有些阴郁的面容。
明日陈端回宫,必定会来见他。
他一向喜欢衡量得失,很少会做亏本的买卖,但是这一次,就当是让她安心吧。
他总还不算是那条反咬农夫的毒蛇。
少年才刚刚擦完手,窗户边却突然间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
不过是细微的动静,少年却敏锐地捕捉到,那双狭长凤眸当中寒芒一闪而过,他捏紧了手心的匕首,好一会儿才放开。
少年转头道,“最近出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在偏殿中也不要随便展现神通,有些事我自己来做就好。”
姜小圆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有点纳闷少年警惕的态度,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她其实一直很小心,在偏殿里还是因为侍卫看守没人进得来,她想着帮少年做些事,这才胆子大了一些。但是少年提醒了,她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失去警惕心了。
她却没有注意到,少年那讳莫如深的神色。
他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冷意,看来,明天是非见陈端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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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深夜里,一个人影悄悄从建章宫的后墙翻出去,才一到后墙那儿的太监处,那人才惊魂未定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此人好巧不巧,正是那刘奇的徒儿。刘奇临走前的吩咐,他的徒儿自然是要照做的,只是在太监处盯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不对劲,他就和太监处的王副总管商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