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吴曾在殿前司当差,眼下调去玄鹰司,听说很得小昭王重用,年纪轻轻,升了一等护卫,连张二公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张远岫笑了笑:“瘟疫案的大半证据都是玄鹰司递上去的,祁护卫行色匆匆,或许有急事吧。”
适才说话的人是翰林一名编撰,姓刘,他见张远岫并不计较,便不多提祁铭,后退两步,对张远岫与高子瑜俯身作揖:“这两日真是多谢忘尘兄与景泰兄了。”
他们三人是嘉宁元年春闱的同年,交情非同一般,眼下何家罪行败露,到京贡生群情沸腾,檄文递到刑部,刑部忙不过来,转交给翰林。士子的需要安抚,翰林让刘编撰写回函,可檄文太多了,刘编撰一人难以应付,便拉来高子瑜与张远岫帮忙。
高子瑜道:“客气什么,瘟疫案本来是京兆府的,眼下转交给大理寺,我反倒清闲。”
张远岫道:“我与景泰一样,闲人一个,眼下京里闹成这样,总不好白拿朝廷俸禄,能帮得上忙,我反而心安。”
刘编撰称是二位高义,又说府上备了薄酒,请两人过府一叙,高子瑜应下了,张远岫却道:“刘兄的好意,忘尘心领了,今日初五,我还得回城西草庐一趟。”
城西草庐是老太傅的旧邸,不大,统共只有两进院子,现如今虽然空置了,张远岫如在京城,每旬都会回去打扫。
刘编撰听他要回草庐,便不多邀,张远岫与他作了别,很快上了马车。
马车跑了小半个时辰,在城西一处僻巷里停下。白泉听到动静,迎出来道:“二公子回来了?”
张远岫“嗯”一声。
待他进到府内,门口阍人也不肖他吩咐,匆匆把府门掩上。
冬日天寒,紧闭府门也正常。
张远岫往里院走,这才问:“怎么样了?”
白泉道:“姑娘的高热退得很快,昨日清早醒来,白大夫为她把脉,说她身子底子十分好,身上的伤看着虽重,没有伤及要害,只要养上两月,就能痊愈了。”
张远岫听了这话,稍稍松了口气。
那夜缉捕温氏女的命令下得太急,若非他擅作主张,驱着老太傅的马车找过去,只怕无法帮她避开追兵。她后背、手臂都中了刀,流了许多血,为防行迹败露,后腰的长矢还是被她自己折断的,饶是这样,她上了马车,吭都不曾吭一声,知道危机尚未解除,连草庐都是她自己走进去的,直到看到薛长兴,她才闭上眼,昏晕过去。
张远岫道:“我去看看她。”
第79章
张远岫到了里间,没有直接进屋,叩了叩门:“温姑娘,是我。”
“张公子进来吧。”青唯很快应了声。
张远岫进到屋中,却是一愣,青唯倚在塌边,已经穿戴齐整了。
她刚到草庐还伤重虚弱,将养了几日,脸色竟不算难看,看来大夫说得不错,她的身子底子果真很好。
见张远岫诧异,青唯解释道:“我眼下是朝廷钦犯,在哪儿都不安全,收拾好,随时能够离开,这样也不会给张公子招来麻烦。”
张远岫道:“姑娘不必担心,这间宅子是老太傅的旧邸,老太傅德高望重,朝廷的人马等闲不会找来此处。”
青唯“嗯”一声,“张公子有心了。”她道:“外间的事,薛叔已经跟我说了,听闻京中药商闹得厉害,朝廷已下令彻查瘟疫案与洗襟台的关联,敢问张公子,何鸿云当真被拿了么?”
张远岫在桌畔坐下,沉默片刻道:“几名药商死得无辜,眼下不单是京中药商,连士子贡生也闹了起来,大势所趋,何家不查也得查了。”
薛长兴叹道:“这样也好,我本来还担心凭何家的本事,哪怕证据递上去,何鸿云想要逃脱死罪不难,照眼下的情形看,药商之死蹊跷,何家经此,也要彻底败落了。”
可是药商的死何止蹊跷,原本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青唯一念及此,问张远岫:“敢问张公子,小昭王眼下怎么样了?他可曾……因我受牵连?”
张远岫摇了摇头:“倒是不曾。昭王殿下旧疾复发,这几日都不曾露面,他身边的人似乎在找姑娘,那名叫朝天的护卫还去会云庐打听过几回,不过……在下并未把姑娘的行踪透露给他。”
至于他为什么不透露,青唯没问。
各人有各人的因果缘由,张远岫犯险救她,她已经欠下一份恩情,哪能要求他做得更多?
何况她眼下背着钦犯之名,甚至见不得光,任何人沾上她,只会惹上麻烦。
张远岫道:“有桩事,在下想问一问姑娘的意思。”
青唯道:“张公子尽管问。”
“姑娘可曾想过离开京城?”
青唯一愣:“离开?”
张远岫道:“近日京中到处都是闹事游行的人,兼之几桩大案并发,朝廷一时间应接不暇,只能将姑娘的案子往后压。街巷中虽张贴着姑娘的通缉画像,朝中能分出追捕姑娘的人马只有左骁卫,恕在下直言,姑娘要逃,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倘错过了这几日,京中闹事平定,瘟疫案审结,三司中,至少刑部的主要精力便会回到姑娘身上,姑娘那时再想离开,怕是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