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拖完了两组的地面。
于丝丝还是帮了一点忙的。她一只手攥着拖把杆,另一只手发短信,把拖把头在水桶里上上下下地涮,就是不肯伸手去拧干。陈见夏做了最后一次努力——她微笑着走过去说:“来吧,我拧。”
于丝丝点点头:“咱们一起!”
一起。她拧拖把杆,陈见夏拧湿淋淋的拖把布。
于丝丝没有提起纸条,也没有提起走廊里的不愉快,她锁好教室门,就朝陈见夏招手道别。陈见夏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八月末的北方本来已经入秋,可是粗心的天气似乎只记得将午夜转凉,其他时间依旧热得过分,一场扫除下来,陈见夏的白色T恤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牛仔裤也微微汗湿,紧贴在腿上,动作大一点都会发痒。
走了几步,陈见夏突然想到,或许两个人应该一起下楼,走到校门口再道别,这才对吧?
好像就是这一点不对。也不只是这一点。
作为尖子班,一班和二班接收了所有来自外县市的中考状元,一共九个人,六男三女。报到那天陈见夏是第一个去宿管中心找学工老师的,老师让她先挑,她一眼相中了四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格局和别的宿舍不一样,只能住一个人。其他两个女生后来才到,就被安排在楼梯另一侧的一间正常大小的宿舍里。
第一天晚上凑合着住了,今天她打算大扫除一番。放学路上见夏拐进小卖部买了拖布和水桶,又从帆布旅行包里翻出妈妈装进去的一小块干抹布,将宿舍里外擦了一通,放学路上好不容易被晚风稍微吹干的T恤和牛仔裤再次汗湿。她强忍着烦躁将行李解包,直到整个宿舍像样了一点,才舒了一口气跑去洗澡。
一楼澡堂门口小黑板上写着“晚9:00—10:30”。陈见夏气得哑口无言。
她带着一身的汗,抱着一脸盆的洗漱用品重新爬上四楼,钥匙不小心掉在地上,想要去捡却因为牛仔裤不舒服而弯不下腰,一趔趄,盆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见夏愣了一会儿,木然弯腰拾起钥匙,对一地的洗发水沐浴露和毛巾视而不见,打开门走进宿舍,像扒皮一样将牛仔裤从腿上撕下来,又扯下T恤,只穿着内衣,一屁股坐到床上。
开始哭。
开学第一天,这样的新生活。
命运在作曲的时候好像给见夏的这一首加入了太多不合节奏的鼓点,嘭嘭嘭,敲得她永远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陈见夏正哭得不可收拾,忽然听到门嘎吱一响。
“同学我问一下……”
李燃把脖子伸进门里,只露出一张脸和一脑袋红毛,像一条阴魂不散的美女蛇。
见夏,只穿着内衣的见夏,连叫都叫不出声,几乎是从床上弹射过去大力关门,直接夹住了李燃的脖子。
门再次弹开,李燃捂着脖子跪在地上,一声也吭不出来。
见夏在地上慌张转了两圈,不知道是应该先问问对方死了没有还是先穿上衣服,最后从帆布包里抓出一件蓝色睡裙套在了身上。
“你死了没?”
“你他妈是想弄死我……”李燃哑着嗓子抬头刚骂了一句,看到见夏哭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把脏话硬吞了回去。
“你才死了!”他低声说,咳个没完。
“你这人要不要脸啊,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啊!”
“你要不要脸啊,敞着门穿成这样!”
“你怎么不讲理啊!这一层都是女生和女老师,你怎么上来的!”
“翻墙上来的呀!”
李燃回答得非常自然,见夏一瞬间甚至觉得这个答案挺正常的。
“我没问你怎么爬上来的!我问你爬上来干吗!”
这时候见夏听到外面传来讲话的声音。她连忙扔下李燃,将宿舍门推上落锁。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
“陈见夏,在吗?洗发香波和胰子是你的吗?怎么撒了一地呀?”见夏听出这是一班的另一位外地生郑家姝。
“陈见夏是吗?要不要一起去小食堂吃饭?”这应该是二班的外地生王娣。
见夏咬死了嘴唇不出声,幸而李燃识相,也没有讲话,只在听到郑家姝说香波和胰子时无声地笑了。陈见夏心里明镜似的,后悔刚才关门夹他脖子的力气没有更大一点。
“干吗呀,怎么回事啊她?”郑家姝语气不耐烦。
王娣柔柔的,“咱先帮她收了吧,省得一会儿弄丢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见夏长出一口气,忽然想起李真萍嘟囔过一句,“有混混撑腰就是不一样”。
李燃竟是翻墙进来的。
“你是混混吗?”见夏轻声问。
李燃气得七窍生烟,“混你舅老爷!”
虽然李燃总是用脏话回答问题,可见夏得到这句近乎否定的回答,心中宽慰不少。
很好,那就是还能讲讲道理的,对吧?
“一会儿大家就都去吃饭了,你赶紧走吧,就算被抓到了也别说我掩护过你,你不认识我,根本不认识我,快走吧。”
陈见夏讲话时,李燃正心不在焉地用手机屏幕反光照自己的脖子,表情越来越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