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收回手,他的血管又慢慢地鼓了起来。
他的手部皮肤透着淡淡的粉,指骨特别硬,很大,很热,很漂亮。
景玉觉着好有意思,按了两下,柔软的指腹顺着他手背上的血管来回摩挲,因为用力而鼓起来的指骨,还有短短的、几乎看不到的浅金色毛发。
克劳斯先生一直很注重身体管理,欧美人毛发重,他会定期去脱除、修剪某些地方。
克劳斯低头看她:“你想要睡觉吗?还是继续听故事?”
景玉怕他来真的,边笑边点头:“睡,马上睡。”
克劳斯这才松开手,顺手盖了下被角。
这个动作他做的如此自然、顺理成章,一阵轻飘飘的风掀起来,落在肩膀旁边,温暖将她完完整整地裹在其中。
像是暖呼呼的云朵。
景玉搂住他的胳膊:“晚安,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拍拍她脸颊:“晚安,淑女龙小姐。”
景玉第二天又有点轻微的发烧,但还好,并不是很严重,休息后就好了,继续生龙活虎。
克劳斯带着她去品尝了一家好吃的意大利餐厅,侍者出乎意料的欢快,就像典型的热情如火意大利男孩,景玉还收到了他们赠送的一朵小小花朵。
景玉发现了。
克劳斯其实比她想象之中更加的宽容,或者说,理智。
景玉自己没谈过恋爱,但身边有朋友谈过。
朋友的男友,总是以“你为什么收那个男人礼物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为什么对他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见他为什么穿这么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等等离谱的理由来限制朋友。
对方还说自己是吃醋。
在景玉眼里,这不是吃醋,这是被老陈醋给腌入味了。
但克劳斯并不会。
也有可能是文化差异,至少在景玉目前看来,克劳斯并不会“吃醋”。
当景玉被其他男人送花时,当景玉被其他男人索要联系方式时,当——
克劳斯并不会阻拦,他微笑着看景玉接受其他男性的赞美,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景玉值得受到其他男人爱慕。
当然,在这点上面,景玉也不会为了试探他、而故意和其他男性亲密接触。
她又不是傻子。
克劳斯不拘束她的人际交往,这是一件好事情。
晚上景玉睡到八点钟,精神奕奕地跟着克劳斯去一家具有古怪民间风格的餐厅,餐厅中装饰着许许多多具有巴洛克风格的天使,在特意设置的“运动角”,还挂着很多猎物。
这里曾经被评价为游览加米施——帕滕基兴的一部分,而景玉在看到那个用多种语言所撰写的菜单后,大概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评价。
当约德尔调和巴伐利亚铜管乐表演结束后,有人跳起了踢踏舞,气氛如此好,景玉脱掉外套,也开开心心地进去蹦蹦哒哒。
克劳斯先生并没有参加这场狂欢,他不喜欢跳舞,仍旧坐在位置上,笑着看小龙活跃地跳来跳去。
按照妈妈的说法,刚刚生过病的人其实不应该再参加这样的剧烈运动,但机会难得,景玉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再来这边玩。踢踏舞其实很好学,有个红头发、涂着烟熏妆、打了唇钉的女性教了景玉几下,景玉就很快乐地跟上了音乐节拍。
正快乐跳着,有两个20岁左右、青年装扮的德国男性靠近,看到景玉后,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对着景玉大声说了些什么。
景玉没听清,以为对方要提醒她什么,用德语大声问:“什么?”
俩人离得近了,景玉终于听清楚。
他们用讽刺的语气,大声地叫:“Ching chang chong!”
这是对中国人的蔑视称呼。
第一次被人这样用歧视性的语句称呼,景玉脑袋热了一下,热血轰地直接冲上额头。
她靠近对方,以同样的语气喊出去。
”Scheisse nazis!”(狗屎纳|粹)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个头不高、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女性,会直接骂回去。
音乐声很大,其他人跳的快乐,没有注意到这边动静。
刚刚教景玉跳舞的红头发德国女孩听到了,她挤过来,严肃地问景玉:“需要我帮忙吗?”
“现在不用,谢谢你,”景玉向她道谢后,又高声质问那两个人,“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那俩人完全被刚刚那一句Nazis震住了,一脸懵逼,愣了好久,才连连向她道歉。
景玉平静地看着他们。
北德金发碧眼的男性多,而南德多是些酒鬼,这些人大概就是当地的学生,喝了些酒,就口无遮拦起来。
景玉心里清楚,有一部分人种族歧视,会攻击、侮辱其他肤色、民族的人。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忍气吞声。
很显然,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德国人同样欺软怕硬,在意识到景玉并不是那些能供他们嘲讽取乐的对象后,火速连声道歉,飞快离开。
即使是成功骂了回去,但民族和国家被侮辱的感觉仍旧令景玉感觉到些许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