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小尚在半梦半醒之间,这方楠木桌前又挡着副山水刺绣屏风。她静静瞧着那人褪下自己的外衣,先是摸索着上了房里的拔步床,接着便再也没有声响。
她这是要偷什么呢?
冯小小脑袋瓜尚不太灵光,认认真真想了一遍,那床上最贵的,便是构床的楠木。
少女吃力地动了动手指,也不知是不是被压麻了泛疼,眼角的泪珠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莫名落下。
咦?
冯小小茫然的揉了揉眼,她直直坐起,这响动于寂静里极为明显。
一直藏在拔步床上的女子显然也慌了神,她拥着被坐起,迟疑地盯着山水刺绣屏风后那可疑的黑影,半晌才试探地唤了一声,“爷?”
娇滴滴的女声柔弱,只简简单单的一字,都能叫人听出无限风情。
偏冯小小却被这一声唤得头皮发麻,她死死攥住桌角,那双乌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愈发明亮。
站在原处的少女死死咬住下唇,梦中的一切忽得清晰分明。她的确是嫁给了裴衡止,也与他有了许多甜蜜。
但这一切都是假象!冬雪观梅是假,春日踏青亦是假,只有他那一方别院外室是真。
再多的回忆,也抵不过那美人躲在裴衡止身后怯怯唤出的一声姐姐。
冯小小眉目生冷,抹去沁出眼角的泪珠,看向窗外。
在梦中,她曾听闻裴衡止将这美人养在别院三年,而她嫁进侯爷却也不过几月。算算日子,论先来后到,或许,她该称这美人为姐姐才是。
抠在掌心的手指,已然落下了极深的甲痕。
冯小小轻轻闭眼,若梦是真的,那他裴衡止就与京都纨绔并无两样,什么只愿此情长久,想来对着其它美人说得更多更甜吧。
偏她竟真的信了他的鬼话!
梦中的酸涩难过,一遍遍漫过心头。便是她不愿相信,可月下、启龙山、阮雨霏。
如今所有的一切与梦境都对得上。
冯小小自嘲地一笑,想起梦中的自己此刻仍为他担惊受怕,沉沉跳着的心顿时就被撕裂了无数道口。
原来,梦里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原来,他是真的不干净了。
第50章 心生厌恶裴公子或许喜欢三人同行,于……
冯小小心底一哂, 不等她回答藏在被里的阮雨霏。院外匆匆来了脚步。
这步子沉稳,她在梦中听过许多次。
在那些替他担惊受怕的夜里,每一晚她都是静静躺在床榻, 看着房内跳动灵越的烛火,细细数着一盏盏高低明台, 若是有烛芯炸开了花,她亦是要担心几分,生怕他在外危险。
可他呢?
冯小小轻轻叹了口气。这香的味道,她曾在裴衡止身上嗅到过几次, 接着他就会折腾许久。
如今看来, 却是因阮雨霏而起。说不定那几次正是他在别院吃了闭门羹,才用她来代替。
毕竟。
冯小小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庞, 黯然又心酸地垂下眼,便是玉书初见阮雨霏, 也说她们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吱呀——,厚重的房门被从外推开, 一股清淡的桂花酒香刹那间就涌进了黑黢黢的卧房。
宫中桂花酒入喉甘甜, 后劲却有些大。
从夜宴中回来的裴衡止不过路上走得急了些,这会一进房, 头就开始发晕, 鬓角突突直跳, 就连心也慌乱不已。再加上房内弥漫着的, 若有似无的香气, 直叫人面上烧得火红。
房内有人,裴衡止进来时就很清楚。不过,当他扫过山水屏风后站着的冯小小,整个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先去瞧瞧她。
压住脚下蠢蠢欲动, 想要去寻小兔子的步伐。
郎君借着酒意,摇晃着身形,跌跌撞撞往正中的拔步床走去,半垂下的金丝床幔,似是跌进了香炉,每走近一分,都让人气血翻涌。
裴衡止拢在衣袖的手指蓄了力,似醉的凌乱脚步离拔步床还差一步。原本藏在锦被里的阮雨霏却变了主意。
她原本是想趁着裴衡止酒醉,再用这香成了好事。可谁料这房中竟还有第三人。
就算阮雨霏再豁得出去,到底也还是个女子。
如今她在黑暗中呆了一会,看四周比之前清楚不少,瞥见那挺拔高大的身形渐渐靠近,阮雨霏心一横,抢先扑了出来。
她来得猝不及防,裴衡止手下的力道还来不及收,直直就落在了美人的后脖颈。
“爷—”
她甚至来不及提醒裴衡止房中还有人,只软绵绵地唤了声郎君,便栽进了他的怀里。
裴衡止皱眉,这会她晕得实实在在,就算想要问出些什么,也都只能等阮雨霏苏醒。
更何况,冯小小还在这。
唰——
寂静的夜里,火折子即便被轻轻擦响,落在房中也是清晰可闻。
屏风后骤然被点亮的烛火明台,映出少女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眸,她手中还拿着火折子,似是惊讶于自己所看到的。
冯小小不好意思的垂眸,“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她很是局促地从屏风后走出,挨个点亮了房中的烛台。
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