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了整整一下午,楚立强才终于醒过来,聂白一直守着他,自然已经看到那封信上的内容了,聂白盼着楚立强能快点醒,可他真醒了,聂白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是大老爷们,看着楚立强从英姿勃发,再到现在的万念俱灰,聂白心里难受的要命。
不过这种心情,在楚立强醒了很久,都还没说过一句话以后,就变成了忐忑不安。
把护士请出去,看着楚立强没什么表情的脸,聂白紧张道:“政委……”
“我不是政委了,”楚立强淡淡道,“你应该叫我名字。”
他哪敢啊!
聂白张了张口,最后折中了一下,“楚哥,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我不难过。”楚立强打断他。
聂白一噎。
皱着眉,楚立强望向对面,而对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面白扑扑的墙,“我只是觉得不值。”
聂白呆了呆,“啊?”
他没听懂楚立强的话,而楚立强也闭上了嘴,不打算解释了。他终于开了口,聂白却比之前更忐忑,之前他虽然担心,却觉得楚立强的反应很正常,然而现在,他开始害怕了。
他怕楚立强被刺激到,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来。
因为这一出,聂白连家都不回了,连续好几天,晚上都睡在另一张床上,惹得聂白媳妇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亲自过来找了一趟。
而事情也不出聂白的所料,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楚立强突然下了床,他在病房里翻箱倒柜,聂白被惊醒,问他想干什么,楚立强回答:“我要给我儿子写回信。”
听到这话,聂白一个翻身坐起来,“写回信?你不是怕连累你儿子吗?”
楚立强穿着病号服,手上还贴着扎针留下的纱布,从抽屉里找到笔和纸,他坐下,一边写,一边说道:“我怕不怕的,都已经连累他了,不然他现在应该还在首都上学,而不是待在那个村子里。”
聂白:“你可别冲动,千万别冲动,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政委,咱好好想想,实在不行,你明天再给他写也来得及啊。”
一紧张,他把称呼又换回来了,楚立强拿笔的手一顿,在昏黄的灯光下,他转过头,望向聂白,“我好好想了,这几天,只要我醒着,我就在好好想,可我不管怎么想,我的妻子都不在了,楚绍都没有妈妈了。”
“我儿子现在只有我了,我必须给他写信,你明白吗?”
聂白喉咙发涩,他看着楚立强,忍不住低下了头,“我现在明白了。”
听到这个回答,楚立强把头转了回来,重新拿起笔,他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正相反,以后我只会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
死是解脱。
活着是残忍。
对他,更是对那些恨不得他死的人的残忍。
第36章
进了雨季以后,青竹村的天气就跟川剧特色一样,时不时变脸。
上一秒还是瓢泼大雨,下一秒乌云散去,太阳露了出来,晒得人头晕脑胀,如果此时抬头看天,眼前就会留下一个特别明显的小黑点,要等上好长时间,这个小黑点才会消失。
有时候也会反过来,上一秒还是阳光明媚,紧跟着,风来了,乌云也来了,转瞬之间,天地色变,电闪雷鸣,村子里到处都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大人们着急忙慌的躲雨,小孩子则兴奋的在地上的水坑里跳来跳去,直到大人生气了,连名带姓的喊他们,这群身上全是泥点子的小孩才作鸟兽散。
只是人虽然跑回家了,心却还在外面待着,他们心想,一会儿等雨停了,一定要再出来一趟,带着竹竿和棉花,跟小伙伴一起去钓青蛙。
这时候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城市孩子和农村孩子的生活都是一样匮乏,城里孩子推铁环,农村孩子钓青蛙,基本上整个国家,小孩的童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至于楚酒酒,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的乐趣都在吃上。
……
这些天来,就跟老天爷非要跟他们作对似的,白天大雨哗哗下,等到晚上,月上中天了,雨反而停了,把大家的心勾起来以后,第二天天刚亮,细密的雨点又落了下来,搞得大家哪都不能去,只能待在自己家里睡大觉。
好不容易,初七这天白天是个大晴天,楚酒酒睁开眼,看见外面的阳光以后,她立刻坐起来,啪啪的拍楚绍胳膊。
“爷爷,爷爷!快醒醒,天亮了,今天不下雨,咱们赶紧上山采蘑菇去啊!”
楚绍:“……”
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用手指按了按眼球,过了好几秒,他才稍微清醒了一些,走下床,楚绍把窗户推高,望着外面穿透云层的阳光,他判断了一下现在的时间,一脸麻木的转回头,“你知道现在还不到五点钟吗?”
八月份四点天就亮了,说现在不到五点都不准确,应该说现在是四点零几分,远处的天还是橙色的呢,一看就是太阳才升起来。
楚酒酒一边熟练的给自己穿鞋,一边理直气壮的反问楚绍:“那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吃到蘑菇了吗?”
楚绍:“……”
行吧。
谁让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