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
楚绍拿过一个信封,在上面先写好聂白的地址,接下来,再写自己的地址,最后,他在寄信人的名字上,写了楚酒酒三个字。
楚绍字迹工整,笔法稍微有一点稚嫩,但已经可以看见笔画中的大气与风骨,楚酒酒顿时小海豹鼓掌起来,不吝夸奖道:“爷爷的字好漂亮!”
楚绍已经大半年没写过字了,闻言,他也笑了一下,“是我妈妈教的,她每天都让我练字,不练完就不准吃饭,如果你这么练,你的字也会变得好看。”
楚酒酒鼓掌的动作一停,过了半秒,她自然的转移话题,“信封写完啦,接下来就该写信啦!”
楚绍:“……”
瞥了楚酒酒一眼,楚绍难得心善了一回,没拆穿她。其实她没必要担心,张凤娟去世了,楚绍自己又是个半吊子,他们连老师都没有,怎么可能还让楚酒酒天天练字。
重新拿出信纸,这一回不需要楚酒酒替他出谋划策,他自己想了一会儿,就提笔往下写。
——聂白同志:
您好,张凤娟同志已于今年一月份意外过世。
画完最后一个句号,楚绍就放下了笔,他准备把信纸折起来放进信封里,楚酒酒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她惊讶的拦下楚绍,“等等,爷爷,你就写这么一句话?”
楚绍:“一句话就够了,如果他想找我,就会回信来问楚绍在哪里,有没有出事,等看了他的回信,了解这人以后,我才会多写一点。”
“可是,”楚酒酒问,“如果他不想找你呢?”
楚绍垂下眼,思考了一会儿,重新撩起眼皮,他望着楚酒酒,声音平静且淡然,“那就只能这样了,他不关心我,也许他和我爸爸没什么关系,又也许,不关心我的人,就是我爸爸。”
楚酒酒哑口无言,说实话,她有点讨厌这样理性又无情的楚绍,因为他说的都对,她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心里满满的都是情绪,除了那一丁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讨厌,剩下的,全部都是心疼。
爷爷好可怜。
所以聂白叔叔or阿姨,你可千万要回信来啊!
千里之外,聂白出操结束,回宿舍的路上,他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同行的战友看见,不禁笑话他道:“才跑了十圈,汗没出多少,感冒倒是已经得上了,聂营长,你不行啊。”
聂白闻言,一巴掌拍到说风凉话的人后脑勺上,“滚!我不行,你行?有本事晚上过来,咱俩比比,看我不把你练趴下的!”
战友求饶的把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后退几步,直到离聂白远了,他才再次贱兮兮的开口:“坏了坏了,营长恼羞成怒了,赶紧走!”
说完,不等聂白去教训他们,他们已经火速跑远了,望着这些人的背影,聂白怒气冲冲,可没过几秒,他又化怒气为笑容,乐呵呵的回去了。
——
楚绍写完那封信,又在家里吃了午饭,三个肉包子下肚,他拿上信,出门去了一趟公社。寄信也没必要一定跑邮局去,全镇设立了好几个信筒点,楚绍所在的公社门口就有一个,来到绿色的信筒前,楚绍再度拿出信封看了一眼,上面清晰的写着楚酒酒三个字。抿了抿唇,他把信封投进去,听到信筒里传来轻微的晃荡声,楚绍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就太平很多了,老张家现在彻底成了青竹村的臭狗屎,大儿子和大儿媳密谋卖掉楚酒酒,二儿子和二儿媳没打人的主意,却早早就盯上了人家的钱,不得不说,他们可真不愧是一家人啊,一个明着要命,一个暗着堵人家的活路,楚绍和楚酒酒是倒了什么霉,才会跟这群人做亲戚。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一个孩子有问题,可以赖在孩子身上,一群孩子都有问题,显然是这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前村民只觉得张婆子太厉害,天天骂人,大家都替她累得慌,现在大家知道了,张婆子就是张家的万恶之源,要是没她这么搅和,她的孩子兴许还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村民们想透这一层以后,顿时对张家退避三舍,住在张家附近的,跟张婆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时他们就躲着走,要是实在躲不过了,干脆装看不见。张家这种人,多跟他们说一个字,都有可能被他们的脏心烂肺传染。
张婆子在村里过的愈发艰难,上工没人跟她结伴了,跟邻居借盐借柴的,也总是吃闭门羹,连牙牙学语的小孩子看见她,都会对她吐口水,气得她破口大骂,可小孩子不怕她,还往她眼里撒土,疼的她嗷嗷叫,又抓不到人。
张婆子过的越差,老张家过的也越差,她把气都撒在了自家人身上,而重点受灾对象,就是赵石榴。张婆子对她动辄打骂,在发现她不会反抗以后,更是愈演愈烈。赵石榴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她现在名声臭了,娘家不要她,外面的人看见她就指指点点的,如果她和张婆子动手,而张婆子把她赶走的话,那她真就没处可去了。
今天,吃着吃着饭,张婆子又开始咒骂她,赵石榴不想再在她眼前晃悠,只想快点吃完快点走,谁知张婆子见她吃的这么急,心里气更大,扯着她的头发骂道:“饿死鬼投胎啊!别吃了,以后没你的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