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王府正门外,才缓步往回走。
天地间昨夜的雪还没有化,一片白茫茫。尤玉玑望着远处的雪山,身子忽然晃了一下。
“夫人,您怎么了?”枕絮跟在她身后,赶忙将人扶住。
路边扫雪的几个家仆好奇地望过来。
“没什么。”尤玉玑笑笑,继续往前走。她步履寻常地回到昙香映月,将要进门,她疲惫地说:“枕絮,去给我请个大夫。”
“诶!”枕絮应了一声,赶忙跑开。
司阙站在窗口,望向尤玉玑,见她蹙了眉,眉眼间浮现了一抹痛苦之色,然后又神色如常地推门进了屋。
司阙也跟着蹙了眉。
尤玉玑进了屋,关上房门,身子立刻绵软无力地滑下去,后脊紧贴着房门。她僵硬抬手,指背贴在滚烫的额头。
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二哥说她逞强,可是父亲去的那日起,她就再也不准自己人前落泪,流露半分脆弱。
第94章
她是尤家二房的长女、是嘉木的长姐,还是父亲留下的那些产业的接管人。她必须庇护母亲、养育幼弟,还要好好经营父亲留下的所有家业。
当初一家人来陈京时,除了钱财再无实业。父亲一切从头开始,日夜操劳。父亲不在了,她一定要替父亲经营下去,那些父亲没有做完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好。
更何况,未来等待她的还有和离归家的身份。
这一切压在她的肩上,让她不再敢软弱。
原先在司国,同龄的草原女儿偶尔会笑话她染了一身宿国女子的温柔,不像她们这些土生土长草原女子的爽朗。
如今在陈地,又人人嫌她草原出身,没有规矩不够乖顺。
彼时有父亲在,所有议论都不敢当着她的面来说。可如今父亲不在了,她只能微笑着去听。
不行,她不能再疲惫地坐在这里,不能让下人瞧见她的狼狈。尤玉玑抬手搭在门边,慢慢支撑着站起身,走到方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冬日严寒,早上煮的茶水早就凉透了。嗓子火辣辣地痛着,她也顾不上这茶水是凉是热,一口饮尽。冰凉的茶水从口中而入,顿时将一道寒意流进身体里,尤玉玑不由打了个寒颤。
茶杯放下,尤玉玑用指尖压在自己的咽喉,方觉疼痛稍缓。
昨天——
她先是舟车劳碌赶去万安寺,依着祭礼祭奠父亲。她焚烧着一件件与父亲有关的东西,怀念着过去与父亲在一起的诸多事情。向来顾着颜面的她,仍是忍不住微微湿了眼角,将自己陷在怀念与低落的悲伤情绪里。
回王府的路上,又遇到刺杀。她现在手心的擦伤还没有彻底止血。幸好她年少时骑马射箭,小伤不少,倒也没觉得很痛。
回到王府,她从望景亭跳下去,终于逼得小骗子承认一直以来的装乖。
夜里,陈安之跑过来胡闹,摔了她厅中所有花瓶,满地瓷器。二哥、表哥和嘉木赶来,再后来晋南王夫妇也赶来。她冷静应对,直到深夜将几位兄弟亲自安顿在客房。
她终于可以躺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方清怡的图谋不轨,还是心事太重,一夜未眠。
而这些,都发生在一天。
今晨醒来时,她就已经很不舒服了。若不是她今早灌了自己许多茶水,恐怕今日去前院与晋南王夫妇交涉时,必会声音沙哑露出弱态。
不可以,她不能。
乃至中午和堂兄、表兄还有嘉木一起用午膳时,她亦是硬撑着勉强吃下去。已经麻烦二哥太多,她不想就连生病这样的小事也让二哥操心。何况嘉木经了变故,心思越来越多,还是别再让他担心。
尤玉玑微微抬着头,目光望向窗口的方向。窗户明明关着,她却长久凝望那边,似乎能透过这扇关合的窗户看见外面天高草长的另一方开阔天地。
院子里的两个小丫鬟从窗下经过,谈笑声从窗缝飘进来。尤玉玑迟钝地听见了两句,她们在猜明天能得多少赏钱,得了赏钱之后要去做什么。
哦,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尤玉玑慢慢垂下眼睛,唇角勉强扯出一丝浅笑来。她在心里想着还是把给下人们的赏钱再多一点好了。她没有家人可以团聚,没有守岁的心情,多分些赏钱能让她们更开心些也好。
她揉了揉眉角,拖着懒倦的步子重新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解去白狐裘在胸前的系带,她将狐裘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她习惯性地整理衣襟,指尖抚在胸前时,忽然生硬地停下,继续飞快地摸索着。
那颗紫色的珍珠不见了!
那颗父亲最后赠她的珍珠不见了!
尤玉玑原地懵怔了好一会儿,立刻转身,推门跑出去。那颗珍珠她每日都会戴着,平时几乎不曾解下来过。她确定今天早上换衣时,那颗珍珠还在。掉到哪里去了?是去前厅的路上,还是送几位兄弟离府的时候?
司阙站在窗口,从红胆细口瓷瓶里抽出一支红梅,慢悠悠地逗弄着琴台上的百岁。看着黑不溜秋的它为了追这支红梅,不停地转着圈儿。
明明在逗猫取乐,可是司阙神色淡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他落在百岁身上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