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玑第一个想到的词竟是——安全。
司阙垂眸瞥了一眼尤玉玑手心的划痕,拉着她穿过浓浓的蓝色烟雾。
“当心!”尤玉玑疾呼。
司阙迅速侧过脸躲避。
一支长箭穿过浩瀚的蓝色烟雾从两个人之间穿过去,擦着司阙的鬓边。他刚刚竖起的墨发断了一缕。
与他的那缕墨发同时断开的,还是他面上那张血红色面具的系带。
“你没事吧……”尤玉玑心有余悸地转过脸来望向毒楼楼主,却不由因为眼前这一幕而呆住。
血红色的可怖面具掉落,被毒楼楼主戴着黑皮手套的那只手接住。
尤玉玑望着毒楼楼主的脸,非常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阿阙……”
司阙望过来,那双眼中还残着阴翳的怒。
尤玉玑怔怔望着司阙的眼睛,一时间心里复杂极了。
不,这不是她的阿阙。
她的阿阙乖巧安静、柔软敏感、心善温柔,又脆弱孱弱……
她的阿阙会用一双干净的眸子望着她,会对她露出这世间最纯稚乖顺的笑脸。她的阿阙会温柔地凑过来蹭她的脸,会一声声甜软地唤她姐姐。
她的阿阙声音那样好听,仿若春日暖阳融来溪面上覆的薄冰,潺潺清泠。
她的阿阙笑容那样好看,每每见了都能让她心里一片柔软。
她的阿阙还着那样干净的一双眸子。
绝不,她的阿阙绝不是眼前毒楼楼主这个样子。面前的人,眼神阴翳可怖、声音嘶哑阴森,心狠手辣以杀人取乐……
不,这绝对不是她的阿阙……
司阙回头望向长箭射过来的方向,眼底迸出恼意。
感觉到手中一空,是尤玉玑推开了他的手。司阙回头,望向尤玉玑那双惶惶的眸子。他扯起一侧唇角,勾出一丝带着凉意的笑。
他眼神冷漠地瞥着尤玉玑,忽然掐住尤玉玑的脖子。然后他用沙哑的嗓音阴森警告:“你是第一个知道毒楼楼主和司国太子同为一人的人。若是告诉别人,我会将你扔进毒池里。”
尤玉玑眉心紧锁,望着面前这人阴冷的眸色,万千疑惑和迷茫浮现心头。她努力从他的言语间分辨些什么,至于他说了什么,反倒稍迟些才去琢磨。
毒楼楼主和司国太子同为一人?
他是说,他是……司阆?
是这样的吗?
尤玉玑蹙着眉,由着司阙握着她的手腕穿过浓稠的蓝色烟雾。她时不时能听见卓文和卓武唤她的声音,可是感官好似被隔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网,让一切都变得迟钝起来。
司阙将尤玉玑拉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不久后,耳边的嘈杂声逐渐远去。握在尤玉玑手腕上的那只手也松开了。
尤玉玑抬起眼睛,望着毒楼楼主离去的背影。他一身贴身的玄衣,一步步离开。尤玉玑安静地伫立在原地,望着他走进蓝色的烟雾里,那道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蓝色烟雾中。
手心上的擦伤拉回尤玉玑的纷乱的思绪。她蹙着眉低着头,望着自己被划伤的手心。长长的伤口横穿她的手心,脏兮兮的血迹弄得满手都是。
她望着手心上的血污,不由再次陷入了深思。
不多时,卓文找到了尤玉玑。
“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卓文重重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抱怨:“这是奇了怪了,不仅遇到刺杀琪世子的人被连累。又遇到这古怪的蓝颜。这个就是当日毒楼楼主在宫中陛下寝殿放火之后,脱身时弄的古怪玩意儿吧?也不知道是谁要杀琪世子,还跟毒楼楼主牵扯上了……”
卓文絮絮说了很多,尤玉玑几乎没怎么听。她跟着卓文走出小巷,外面到处都是姗姗来迟的官府。
天子脚下行刺世子,又是这样马上就要过年的事情,京都官员立刻头大,谁也不敢耽搁,立刻屁滚尿流地跑过来处理。
景娘子也重新安排了马车过来接尤玉玑。她和枕絮两个执意跟着马车一并过来,瞧见尤玉玑好好的,只是手心有些擦伤,一连说了好几声“谢天谢地。”
无辜受伤的百姓呼痛声时不时传进马车。
“真是晦气!”枕絮抱怨。
景娘子也说回去要拜拜佛。
尤玉玑安静地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吭。景娘子和枕絮都以为她是受了惊,也不再多话,安静了下来。
尤玉玑垂着眼睛,心里仍旧好似被遮天蔽日的烟雾笼罩着。
她一会儿回忆着这段时日和司阙朝夕相处的日子,想起那些怜惜与柔软,想起那些床幔坠合后的温存。他乖顺的笑脸,还有望过来的水洗似的干净眸子不停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她一会儿又想起和毒楼楼主的一次次接触。
后来,尤玉玑又想起往日在司国时偶尔见过几次的司阆,那是风度翩翩的司国太子。
毒楼是司阆,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