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还不算认识司阙时,先从他的笔墨曲词里认识了他。
尤玉玑无声轻叹一声。
她忍不住去想司阙从小扮女郎的缘由,再想到他如今成了陈安之的妾,更感唏嘘。
若她将他男扮女装的事情说出去,于他是天大的麻烦。
她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身子暖好了,尤玉玑从水中站起身,身上的水珠儿滴滴答答地落进水中。听着这水声,她下意识抬眸隔着薄薄的木板望着门外的方向。
她擦干水渍,拿着棉巾反反复复擦拭湿发。这里狭小潮湿,理应出去擦发,可因为司阙在外面,太不方便了。她只好在小盥室里花了好些时间擦头发。等她出去,已经很晚了。
两张木板床之间小方桌上的灯燃着,映在司阙睡着的侧脸。
“你睡着了?”尤玉玑轻声问。
没有回应。
尤玉玑轻手轻脚地过去,将灯吹熄,房间中一下子陷进黑暗。她的双眸适应了一瞬,摸索着上了床。她动作小幅度地挪动,躺在远离司阙那一侧的床边。
她纤细的指,攥了攥被子。
纵使她信任司阙,可到底孤男寡女同室而眠,不可能自在。
尤玉玑很快睡着了,也不知是因为今日雪山里累到了,还是因为司阙在热水里加了助眠的香料。
在她睡着后,司阙睁开眼睛。他重新将烛灯点燃,拿着烛台走到尤玉玑的床尾。他将烛台放在尤玉玑足侧,握着尤玉玑的脚腕,将她的白绫袜脱下来。
昏黄的烛影落在她纤细的雪足上,小脚趾外侧有一点红。
司阙拿了一盒药,将凝脂般无色的膏物抹在指腹上,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小脚趾外侧的微红处。
“姐姐穿了那样久的湿鞋袜,会冻伤的。”司阙慢慢笑起来,他抬眼望向酣眠的尤玉玑,声音轻浅又怪诞,“姐姐,我对你好吧?”
烛台放在床尾,火苗晃动的影子落在尤玉玑脚踝上那枚小小的红痣上。
司阙垂眸多看了一会儿。
翌日,尤玉玑醒来第一件事翻身望向司阙——他还在睡着。
她动作轻浅地坐起身,目光不经意间一扫,落在方桌上的烛台。烛灯是她昨晚睡前吹熄的。可此时那根白色的蜡烛好像比昨晚她吹熄时又短了一点。
尤玉玑慢慢将目光挪回来,重新落在司阙身上。
·
晋南王同陛下回宫,王妃则和其他人一同回王府。
马车在王府正门停下,尤玉玑扶着景娘子的手下了马车,和王妃一起最先走进大门,一下子看见影壁处迎候的陈安之,还有他身边的方清怡。
“母亲,您回来了。”陈安之说。
尤玉玑的目光落在陈安之与方清怡握在一起的手上。
——这是不再遮掩,彻底光明正大了起来。
王妃一下子变了脸色。当着这么多奴仆的面,她抿着唇,将怒火强压下去。
方清怡怯生生地向后退了半步,躲在陈安之身后。这举动明显激起了陈安之的保护欲,他用力握了握方清怡的手,勇敢地望向王妃,言辞恳切:“母亲,我与表妹情投意合,还请母亲成全。”
王妃深吸一口气,暂时没回儿子的话,而是望向方清怡,质问:“清怡,你上次说你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你说你不愿作妾,你说安之成婚之日便是情断之时。”
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就连名字都是她取的。见方清怡如此糊涂,她心里难受。
方清怡低着头,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落下来。她知道自己名声有损,可她已经失身给表哥,只能尽力止损。
王妃恨铁不成钢继续质问:“你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要去做低贱的妾室?”
林莹莹和翠玉、春杏从后面走过来,已将这处的事情听了个大概。
翠玉慢悠悠地翻了个白眼,又阴阳怪气起来:“表姑娘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哪能作妾呢?不合适呀。”
方清怡看了翠玉一眼,再低下头,狠狠咬唇。
她心中凄然,心想自己居然沦落到此,让一个窑姐嘲讽。她向来自视甚高,从未将这两个胭脂巷里的女人放在眼里。
去年她吊着表哥的胃口,做尽各种亲密事,只差最后一步死死坚守。不久后得知表哥在勾栏之地寻了两个“知己”。她偷偷去看过林莹莹和翠玉,见她们两个都是穿着白衣气质清雅,最擅抚琴,又都生了和她一样狭长的凤眼。
她以为这两个妓子是表哥得不到她后寻的替身。方清怡原本的气愤一下子消了,反而生出几分沾沾自喜。
她终究不可能作妾的,不会和这些低贱的女人平起平坐!
陈安之替表妹开口:“母亲,我想娶表妹为平妻。”
林莹莹和翠玉惊愕地对视一眼。
平妻?这可不是什么正派事,是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平妻?”王妃被气笑了,“安之,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儿子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请母亲成全!”陈安之一掀衣摆,直接跪了下来。
表妹怀了他的孩子,陈安之不愿意表妹受委屈,也不愿意这个孩子成为庶子,更不敢违抗赐婚的圣旨。所以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