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儿早朝朝中那一番的造作,再看向春喜的眼神就意味不明起来。春喜不算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章公公又掩盖的厉害,她也就未曾发觉章公公的不对劲之处,而是依旧按之前推演的那般,极小声又极迫切地对章公公道:“我有一事要禀公公,此关圣上安危。”
果然!
章公公不动声色,听了此语既不骇然也不好奇,只是拿着一个大太监应有的气度,低头对春喜道:“这边来说话,莫扰了圣上。”
春喜不知章公公已经开始怀疑她,十分温顺的跟着章公公去了旁边的耳房,找了个僻静角落,方与章公公道:“公公实不知,如今这位赵侍御竟包藏祸心。”
先是寿康宫,又是赵侍御。
章公公是历经两朝的人了,自先帝朝时便在宫中伺候,不说是人精却也见多了风浪。何况先帝朝的宫斗简直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了,如今春喜这点算计还不在章公公眼泪。但章公公绝不敢做圣上的主,于是依旧耐心十足的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春喜不疑有他,见左右无人,便道:“这事原当从前几日说起,前几日,司针坊的人过来送新一季的衣裳,那时候赵侍御正奉了圣上的命去寿康宫中伺候太后娘娘,因如今宫中这些事都是赵侍御照管着,我等只是协办,于是不敢做主,几人约莫等到下午才等到赵侍御回来。回来之后,赵侍御挨个看了那样子,便令司针坊的人走了。
“今日司针坊的人照着赵侍御当时定下的样子送来裁好的衣裳,因为已经知道赵侍御如今也是寿康宫里的红人,这回便没等她,左不过那样子是赵侍御定好的,不会出纰漏,于是让我来收。本来我也有这个权限,毕竟赵侍御已经订好了,我只是做个交割。但我今儿收了那衣裳,却……”
春喜觑章公公神色,见他那自若的神情慢慢严肃起来,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很是破釜沉舟。
“里头有一件宝蓝色袍子,由于是做的常服制式,袍子上的龙纹便是暗纹。说来也是险,因为我一贯有凡事二检的毛病,待司针坊的人走后,便又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瞧,却没想到竟发现,发现那常服上的龙十分的不对劲。”
春喜的话说的很婉转,但就从她的哭腔到她那还在颤抖的肩头,都象征着此事十分严重。章公公此刻终于是不淡定了,他立刻问春喜:“那常服在哪?”
“就在,就在收着圣上冠冕的屋子里,我令小景看着呢。”
小景是这宫里的小宫女,平时跟小安公公关系最好,平日里大家也喜欢拿他俩打趣,小安公公是章公公的弟子,只要不犯错,日后自有好前程,为着这个,春喜平时就很喜欢亲近小景。小景性子单纯,春喜亲近她,她自然也便亲近春喜。今日春喜有事求于她,虽不是她当值,当下也答应了。
其实这也是春喜打的好算盘,这事若是有小景参与,即使只是帮她看着“赃物”,但届时圣上若要查,那必是要跟着提小景的,而小安公公又一向偏心小景,别看偏心这种事定不了大乾坤,但对事情的走向会有一定影响。就比如,这事缘是赵侍御惹出来的,被春喜撞见,这种单线间的关系与小安公公本来无关,但若是中间加入了一个小景,凭小安公公对小景的偏心,必会因此事对赵侍御有些看法,而这些看法又或许会造成他有可能在有关赵侍御的事上添油加醋,这便是春喜很想要的结果了。
章公公哪里看不懂春喜的铺排,只是此时确关重大,何况章公公同赵侍御也实在不熟,但赵侍御在圣上跟前的脸面也的确不与旁人同。所以到底是春喜以及她背后的人想要剪除赵侍御,还是赵侍御的确不安好心,此时暂还不能下定论。
于是章公公并不急着回禀圣上,而是要亲自去看春喜口中那件有问题的常服。
春喜见章公公凝重的面容上终于带了点惊慌,觉得事情仍在她掌握之中,于是一番唱念做打愈发齐全。忙诶了一声带着章公公过去,路上还说:“其实若是不留心是很难发觉得,我因出身不好,村子里常有巫医,才见过那些邪性的东西。其实若是但凡出身好一些,都是看不出来的。”
说的章公公越发烦躁起来。
巫蛊,竟又是巫蛊。这可真是历朝历代都不新鲜,恭敏皇后怎么没的,不就是被人诬了说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戕害皇嗣么,那可是皇上的死穴,一戳一个准。
可真狠。
小景见章公公过来还有些慌,直觉告诉她像是要出大事的样子,她本来是个天真性子,此刻却安静,还小声对春喜道:“你们既来了,我就先走了。”
春喜哪里肯放过她,还指着拿她一石二鸟呢,摇摇头,又对她咬耳朵:“你可不能走,别怕,这事不与你相干,只是总要你做个见证的。”
小景不知道自己被人做了戕子,急的要哭,却也知道宫里规矩严,像这种事的确不敢放人走的,只得硬着头皮应了。却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像是不愿意沾身的样子。
春喜怕把她逼狠了露了马脚,便也应了。只是对章公公说:“咱们进去吧。”
章公公绝对比春喜还急不可耐些。因是圣上放冠冕的屋子,选的最是干爽明亮的一间,但章公公一进去,还是莫名的打了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