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榕唇弯了弯,扯开话:“月底局里有个小活动,有上面的领导要来,你上个节目?”
陈溺也很直接:“不跳。”
进局里前两年倒是跳过两次舞,纯属自家领导用她来哄更上级领导开心的。但现在年纪大了,新人又这么多,她才懒得再出这个风头。
李家榕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别啊陈科,我们局里有才艺的人本来就不多。”
“那你上去跳吧。”陈溺眯了眯眼,像只慵懒的猫睨着他,“我妈以前在校外给学生开小灶的时候,你不是常去偷窥吗?看这么多遍,也该会了。”
“咳咳!你说什么‘偷窥’?那叫……十几岁的少年拥有欣赏美的权利。”饶是现在左右算个上位者小领导,李家榕也没能在她面前把稳重这几个字贯彻到底。
陈溺面色无波:“行了行了,我又不到处说你这些黑历史。”
“……”
真就能被她哽到心塞。
临近目的地,李家榕斟酌着问:“对了,昨天九洲科技那个工程总师是你什么人?看你们那样子,以前有什么交情?”
“就。”她低了眼,没想瞒,“谈过恋爱的交情。”
“噢是不是那个,当年你骗你妈也要偷偷跑出去见的人啊?”他如梦初醒,恍然想起来两人刚上大一那会儿的事。
只是他当初只在夜里和江辙擦肩,并没看清他的模样。
陈溺被他这么一说,反倒笑了:“好像是。”
他这说法其实让她有些低落。多好笑,当年江辙确实是她骗妈妈也要偷跑出去见面的男生。
李家榕戏谑不已:“你这长辈心中的乖乖宝好不容易谈个恋爱,居然是个这么野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有些人见第一面就能看清他身上的特质。
就像江辙,齿少心锐,长相和同龄人相比也一骑绝尘。一看就是学生时代很受女孩喜欢的类型。
李家榕很快察觉到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深聊,但又忍不住多嘴:“那你对他还有感觉吗?”
陈溺只觉得他的话像天方夜谭,不由得自讽地笑笑:“你知道近七年的分离,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两个再要好的朋友都会有各自的生活圈。
即使还待在对方的联系人列表里,却会从无话不谈慢慢变成点赞之交,最后回归到陌生人的距离。
更别说一段学生时代的恋爱。
再如何刻骨铭心,也会被身边不断出现的人代替。生活不是童话剧情,没有日复一日的思念和等待,只剩一天天能感受到的淡忘。
她神情貌似陷进回忆里,恍惚间有一声鸣笛把她拉回来:“毕业五年多,我对大一入学的第一天都没什么印象了。”
那时候总觉得是人生迈入新阶段,每一秒都会记忆深刻。
但其实不是,那些日子太普通,普通到她甚至记不起来经历了什么。
“我喜欢你。”李家榕突然开口说。
“啊?”陈溺愣了几秒,下意识坐直了点,随即摇摇头,“没可能。我不是这么迟钝的人,你也不是情绪这么内敛的人。”
他眼尾含着笑:“你看吧,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你对我的告白第一反应居然是分析。”
“所以呢?”
李家榕轻飘飘道:“你说和他分开七年已经变得彼此陌生。但你昨天对他那态度,显然就是在他面前就很有安全感,不设防的那种。”
陈溺的尖锐敏感、理智和软刺是自小经历和别人不同,慢慢养成的,就像从小习惯了戴着伪善冷淡的面具。
但在江辙面前,她永远都是直来直往地展现好坏和喜恶。
“也许。”她没有想否认的意思,“他喜欢过我一阵子,我单方面记了好多年。”
“他这人怎么样?”
陈溺想了会儿:“很爱玩啊。到现在也一样。”
我行我素混不吝,凡事全凭自己心意,像只浪荡野性的飞鸟。完全孤独,也绝对自由。
出现是这样,不出现也是这样。
婚纱摄影二楼临窗的位置,茶桌边坐着一个男人。
一条长腿屈着,身上穿着件深色休闲外套,懒散地斟着杯茶。他眉目立体凌厉,偏长窄深的桃花眼下一颗淡色小痣,衬得这张脸有点不好惹的妖孽感。
但独自在这种成双成对的场所坐了快一个小时,经过的人总难免多望上几眼。
立在面前的手机屏幕里,项浩宇几个就差负荆请罪:“小江爷!这回我们绝对不扯你后腿了。”
“是啊江爷,你要是想买下这几家婚纱店。提前跟哥们儿我说一句,我去看看能不能和那个房产商筑叔要个折扣价。”
贺以昼对着镜头:“对,不就是中上环那几家婚纱店?我查过了,今天陈妹就在这家有预约!都帮你打点好了哈!”
江辙皱眉:“你们这么兴奋干什么?”
“我?”贺以昼望了一眼屏幕外还在憋着笑的其他两位兄弟,把愉悦的心情藏好,“谁兴奋了!谁愿意看您吃瘪啊?想当年你……嘟————”
总算他妈的清净了。
江辙把手机收起来,指尖敲着茶桌,眼神往窗下马路那看过去。视线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