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殷杳杳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浑身颤抖不止,但眼中暴戾的火光越烧越烈,手中无妄剑一步斩一人,身上剑上被鲜血糊满,一滴滴往下落。
四周横尸遍野,她看着眼前的仙兵,咬咬牙,笑:“别浪费时间了,一块上啊。”
那些仙兵见状,面面相觑一阵,然后拿着仙器呐喊着朝她冲杀过来!
殷杳杳能感知到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她还提剑站着,眉间的血淌下来,模糊了视线。
她调动了全身的力量,周身神力暴涨,威力之大,似乎要把一切吞噬。
仙兵们往她身边冲,犹如往一个不见光的无底洞中送死。
司空启见状,垂眼不再看她,也猛然蓄力,紧接着,周围迸发出强烈的白光,那些光点化作一阵阵屏障高墙,最后把殷杳杳击退一步,将那些将将要送死的仙兵们挡在其后。
殷杳杳抹了把眼睛上的血,看着司空启,咽下满喉咙的血,讥讽笑道:“重光帝君这么厉害啊,想要一个人把担子挑下来。”
司空启之力不及神力,一口血吐出来,要倒下去,还是手上撑着剑,这才没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现在撑剑半跪着,但背脊还是笔直。
殷杳杳握着剑柄的手骤然用力,再一次运起杀招,将无妄剑化作千万重幻影,朝着司空启打去!
司空启呕出一口血来,他闭上眼,手指微动,对着殷杳杳结印。
与此同时,他周身的灵力开始消散起来。
不多时,殷杳杳那道杀招打到他身上,正中他的丹田,而后电光火石间,他的丹田爆开一阵金光,那阵金光笼罩住整个空间,一时间将所有人都刺得睁不开眼。
金光散去后,仙兵们皆然消失,黑沉沉的天幕上结起一道结界。
殷杳杳抓着剑的手收紧,胸口上下起伏,声音里压着怒:“你把他们送走了?”
司空启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撑着剑的手缓缓松开:“你恨的是我,何必牵扯整个仙界。”
殷杳杳手指发白:“所以你就把他们送走了?还以自己毕生修为布下结界,防止魔族再进攻仙界?”
她嗤笑出声:“司空启,你这是有多怕我?”
司空启手中已经没了力气,剑“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抬起眼看她,眼前慢慢变黑,但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当年那怯怯唤他“师尊”的小女孩。
意识逐渐混沌起来,他伸手在地上摸索,似乎是想捡起自己的剑。
但他嘴里却很轻地呢喃一声,语气似有困惑:“她送我的……梨花呢……?”
仙界鲜有人知,重光帝君的屋子里,其实长久地插着一支梨花,从未枯萎。
这世上亦鲜有人知,重光帝君在凡世时,有个性子阴郁的女弟子会把凶兽挖眼扒皮,做成披风和夜明珠送给他,也会折下一枝洁白盛雪的梨花送予他。他从未收过她送的披风明珠,却独独将她折的梨花放在花瓶中,悉心照料。
司空启的手在满是鲜血的地面摸索,一只修长的手什么也没摸到,只沾满了鲜血。
他恍惚间似乎又看见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折下一枝梨花送他,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抬起手,探向空中,想去接那一束梨花,手中却空空。
过往在这一瞬如同走马灯般倒放。
他猛然想起,自己把她骗去四明潭,让她被飞蛾咬掉半边身子,却在她爬回屋前叫他“师父”的时候,再也没对她下得去杀手。
他猛然想起,她从诛仙台纵身一跃的时候,他红了眼睛,然后以触犯天条为由,狠狠地惩处了那日在诛仙台对她动刑的人,可他以往对仙人们极为宽容,即便仙人们犯了错,他也极少用天规天条惩处他们。
他猛然想起刚才,他看见她为殷孽撕裂一半灵魂、浴血征战时,心头涌现出的酸涩感。
是啊。
他这一生都在做应该做的事,可并不是所有应该做的事都做了。
这一瞬,他昏昏沉沉的脑海中猛然蹦出一个字来——
一个“爱”字。
他的手还探在面前的空气中,手指尖微微动,似乎想抓住那支虚幻的梨花。
而后,他嘴巴动了动,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对不起啊,杳杳。”
随即,抬起来的手脱了力,他的头磕在地上,整个身体在一瞬之间化作飞灰,被风吹散了去。
殷杳杳握着剑站在原地,半天才动了动唇:“司空启。”
她对着面前的空气,很小声地说:“幻剑山的梨花不会再开了。”
在很早很早以前,幻剑山的梨花就谢了。
再也不会开了。
身后有魔将走上来,问她:“小殿下,走吧?”
殷杳杳回头,冲着那魔将点点头,刚要说话,突然眼前一黑,亦是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突然起大风了。
那阵风吹入天穹,刮了很久很久。
殷杳杳再醒来的时候,魔族已经恢复了生机勃勃。
明炽暂管魔族事务,听说她醒了,于是很快来拜见道:“小殿下。”
明炽说她睡了很久,然后在她身边,把这些年来魔族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