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媚儿回到营中已是深夜。
樊一凡轻轻地帮项朝风盖好被子，对着旁边的一名军医交代了一声，便扶着朵朵送她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项朝风仍未醒来，但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在朵朵的努力下，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符大毛身上裹着纱布，坐在营外痴痴地看着远方。
林媚儿走到符大毛身边，轻轻地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符大毛回过神来，跟在林媚儿身后走了出去。
两人跃过城墙，在滹沱河边一处安静的河滩上坐了下来。
明月当空，河氤如云。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终于还是媚儿先开口了：“你……伤得怎么样了？”
符大毛挥了挥手臂笑道：“都是先皮外伤，已经没事了。”
“今天，你那个样子好可怕，我从来没见到过你那个样子。”林媚儿随手摘了根小草，低着头拿在手里缠绕着。
“那个人，是只虎妖！”符大毛放下手来，狠狠地说道。
“你……真的那么恨妖吗？”林媚儿轻轻地问道。
“当然啦，我的父亲就是被那只虎妖杀死的，我一定要杀了他为父亲报仇，我要杀尽天下的妖！”一说到妖，符大毛就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可是……也许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坏的呢……”林媚儿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到，“比如灼华姐姐，她便是好妖。”
“那个……灼华姐姐不同，”符大毛愣了一下说道，“灼华姐姐是植物妖，她心地善良不吃人。而且，她与屈原先生相识了那么多年……”
符大毛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并不太充分，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林媚儿突然转过头来问道：“大毛，你喜欢我吗？”
“什么？”符大毛没料到媚儿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我说，你喜不喜欢我！”林媚儿咬着嘴唇看着大毛，重复了一遍。
月光下，媚儿的眼睛清澈如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媚儿，我……”大毛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时候，妈妈跟我说，如果遇到了一个爱的人，叫我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让自己后悔。我们这一族人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扭扭捏捏。你只要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林媚儿看着符大毛，认真的说道。
“我……喜欢……”符大毛说完脸色一红，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媚儿的眼睛。
微风温柔地抚过，身边的小䓍也随风轻轻摆动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危险，你会保护我吗？”媚儿继续问了下去。
“会！”符大毛抬起头，重新看着媚儿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如果是你应付不了的事呢？”
“那就让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时间，静止了……
两行清泪从媚儿的眼角流了出来。
良久，媚儿继续问道：“如果那份危险不是要你去死，而是要在你的信仰与我之间做个抉择，你也做得到吗？”
大毛奇怪的看着媚儿，轻轻地拭去媚儿的眼泪问道：“媚儿，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没。”媚儿转过去抱着双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河中央不再说话。
“媚儿，”大毛双手撑在身后仰望着星空，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媚儿微微偏转脑袋，继续看着他说。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种感觉就是喜欢，我还以为……我以为是被你魅惑了。”
媚儿听到这，想起了刚见面时的样子，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符大毛也笑了笑，继续说道：“媚儿，其实你知道吗，那次在益阳，我不是真的要赶你走的。”
媚儿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是我知道，跟我们在一起，肯定是很危险的，我不想你跟着我们一起涉险。”
“所以，我故意让你生气，把你赶走。可是，当你真的离开后，我一下子后悔了起来。媚儿，那些天，我每天都在想着你，念着你，不知道你怎么样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吃好，有没有受冻，不知道你有没有又遇上那个公子哥一样的坏人。我当时后悔极了，我后悔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的赶你离开。那段时间，我感觉我的心都是空的。”
“后来到了磊石山下，遇到了李半山。当李半山那一剑斩向我时，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临死之前，我就在想，要是能再见一见你，该有多好啊。然后，你就真的，那么神奇的，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个时候起，我就暗暗发誓，媚儿，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媚儿将头偏着枕在自己的双膝上，温柔地看着大毛，就那样静静地听着，听着，一颗心，渐渐飘向了远方。
夜色，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