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就地吃着饶阳兵留下来的饭菜,与刚刚那些饶阳军不同的是,李家军吃饭时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喧哗声都听不见,足见李光弼治军严明。
将士们快速的吃着东西,唯一的例外只有一个人——樊一凡。
在出征之前,樊一凡对打仗充满了遐想,软磨硬泡让项朝风和符大毛带上了他。
行军路上,樊一凡既紧张又感到刺激,一路上都在想自己等会要如何英勇杀敌。好歹也是玄真境后期的人物了,比那些没学过道法的普通士兵应该还是要强一些吧?
可是到了逢壁,真当将士们冲进叛军营中的那一刻,樊一凡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李家军的将士们个个眼神冷峻,面对惊慌失措的对手毫不留情地一路砍杀了过去。
骑着战马手持钢枪的樊一凡夹在队伍中间,也懵懵懂懂地跟着向前冲了进去。当一个敌人被前方的战马蹭倒在他面前时,他也举起钢枪准备搠下去,可是手却突然颤抖了起来。
地上躺着的那个,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那个人眼中流露出一种极度害怕的眼神,那是一种极强的求生欲往,一种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眼神。
看着他的眼睛,樊一凡突然害怕了,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
“真的要捅下去么?真的要捅下去么?”
只犹豫了半秒,一把钢枪就穿透了那个人的胸膛。跟在樊一凡后面的一个李家军战士没有半分迟疑,从那人胸膛抽出钢枪马上奔向另一个敌人。
那名叛军的血液随着抽出的钢枪喷涌而出,全部喷洒在了樊一凡脸上。
“咝……”樊一凡倒抽了一口凉气。
随着而来的,是极度的恐惧、厌恶、后悔以及各种多到说不清的情绪交错在一起。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这是在干什么?”樊一凡在马上颤抖着,任由战马载着他乱冲乱跑,可是跑到哪里看到的都是杀戮。
看着李家军的将士们横冲直撞,看着饶阳兵鲜血四溢,肢体横飞,樊一凡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
战斗结束后,符大毛为他端过来一碗饭菜来,樊一凡“哇”的一声就吐了。
“这就是战争,今天你不杀他们,明天他们就会杀掉你的兄弟姐妹和爱人!上了战场就只有输赢,没有对错!”李光弼将军似乎也注意到了樊一凡的情况,他走上来拍了拍樊一凡的肩膀,继续说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看着离开的李光弼,樊一凡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正确的。心里面觉得他说得对,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是啊,今天我们不杀他,明天他就会来杀掉我们的兄弟姐妹和爱人!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或许,这就是人类吧!在数百万年残酷的自然竞争中存活下来的人类,本身就是嗜血的。
而当在这个地球上再也没有了敌手之后,人类的嗜血,便由对抗自然求生存,变为了杀戮同类求利益。
战争中,人命并不重要,谎言、杀戮、规则和别人的看法也不重要。
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人类啊,天生就是这么残忍而又无耻的动物。
半个时辰后,李光弼命令队伍换上饶阳军的军旗轻装北行,至博陵郡后西行至嘉山,绕到了常山郡的东北方向,史思明的大营后方。
黎明时分,李光弼率众将士高举着饶阳旗帜弃马步行,史思明在睡梦中接到探报,称饶阳援军出现在嘉山方向,心中大怒。
从饶阳至常山郡有两条路,一条是直接往西经九门至常山郡。这条路最快,但经常有地方义军的骚扰。
另一条便是从饶阳出发先往西北至博陵郡,然后经嘉山往西南方向至常山,这条路距离稍远却较为安全。
“他娘的,老子这边都急成这样了,你们还要走远路过来,等常山郡攻下来后看老子不整死你们!”当下史思明也不起床迎接,继续蒙头大睡,等着饶阳军首领来见自己。
营门打开,李光弼率领的“饶阳援军”举着火把缓缓走了进来。
此刻,史思明的部队们多数还在睡梦之中。不过是片刻间,就从偶尔听到有人在喊“起火了!”到四周都是“起火了”的喊声。
不少士兵在睡梦中惊醒,急忙披上衣裳准备去救火,可刚一出营帐就被割破了喉咙。
与此同时,东南方向烟尘滚滚,李玄一率领城内铁骑狂奔而来。
史思明听到外面骚乱,心知不妙,立马穿衣拿刀奔出营帐。
门外站着一员威风凛凛的战将,却不是李光弼还能是谁?
李光弼大喝一声:“史贼,你的死期到了,拿命来!”
说着拖刀在地,对着史思明直冲过来。
好一个史思明,面对强敌居然毫无惧色,横刀对冲。
正当李光弼靠近之时,突然一道剑气从史思明身后袭来。跟在李光弼身后的项朝风与符大毛暗道不好,飞身直上合力挡下剑气,护着李光弼跃回原地。
这一击太过强悍,就连项朝风也觉得气血翻腾。而符大毛对这一击更是熟悉,洞庭湖畔,他就是差点死在这道剑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