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一愣“这是为何?”
孟氏扶着桌案,急促喘息着,尽量把心火压下去,然后把学政千金看上他、并托人来做说客的事说了出来。
“璟儿,你知道娘不是跟红顶白的人,咱们可以不贪图迎娶学政千金的好处,至少要找个身家清白的吧?季妧不但无法在仕途上给你提供助力,她女户的身份更是个隐患,朝廷眼下不整顿,未必会一直宽松下去,日后你身居高位,这一点很可能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把柄。”
宋璟听完,终于明白,为何这次科试方学政会亲临,试后还单独留他说了会儿话。
说什么,让他乡试时尽力一搏,但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今年权当练手了。还让他乡试结束后,无需去县学,直接去府学报道即可。
原来竟是因为……
可他连学政千金的面都未见过,这荒谬的钟情从何谈起?
宋璟心里有诸多不解,却还是宽慰孟氏道“他便是学政,也无法只手遮天,不然为何会说练手的话,他若能确保我考中,更不必让我去府学。退一万步,就算他当真手眼通天,大不了我止步于此,反正咱们原本的目标就是到秀才这一步。我不贪心,找个学馆教书,或者想法子开个木器铺,总能养活你和季……”
“啪——”
熟悉的脆响声再次响起,宋璟的话音戛然而止。
孟氏怒不可遏的甩了这一巴掌之后,状若癫狂的吼道“她到底给你惯了什么汤!”
宋璟回过神,抚了下麻木的半边脸,已经不想再提醒孟氏曾经的承诺。
“没有汤,我只知道非季妧不娶,什么学政千金,什么清白小姐,都见鬼去吧!”
宋璟的决绝,断了孟氏脑子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她抱着头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着出了堂屋。
等她再回来,手中握着由好几根带刺的藤条裹在一起的“刑具”。
刑具上落满了灰,以往只有在宋璟犯了孟氏认为的头等大错,必须动家法时,才会被请出来。
宋璟的目光落在上面,瑟缩了一下,却更加挺直了脊背。
他已经长大了,他不会再怕这个东西,更加不会再屈服于它。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格外缓慢。
关上的堂屋门、幽暗的空间,藤条抽到皮肉的动静、还有偶尔逸出口的闷哼声。
间或夹杂着女人歇斯底里的质问。
“娶不娶?”
“不娶……”
“断不断?!”
“不,断……”
“我、我打死你!!!”
第302章 别放手啊季妧
季妧冷着脸往回走。
老实说,今天这一出她并不意外。
孟氏不接受她,也在她预料之内。
所以根本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怀着侥幸心理,总想着会不会有个万一——万一孟氏不会阻挠呢?
然而现实往往藏在那剩下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里。
用村里人的话说,孟氏不愧是能教养出秀才公的妇人,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她原可以找上门大喊大闹。但凡要点脸皮的,经此一闹都会知难而退。
她也可以不出面,直接将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候被毁的肯定不是宋璟,而是季妧。
可是她没有,她选择了一种相对体面的处理方式。
这么做也许是性格使然,最主要的,应该还是为宋璟考虑。
事情一旦闹大,吃亏的是女方不假,但男方多少也会受些牵累。尤其宋璟刚中了秀才,眼红的人可不少,这时候但凡行差踏错,都会被有心人利用。
所以她才选择用捂的方式,苦心孤诣安排了这次会面,想无声无息的把事情解决,将一切扼杀在萌芽状态。
季妧能看出来,她面对自己时已经尽量克制了。
不过再是克制,真实的情绪还是会在言行间流露出一二。
有好几次,季妧甚至都能感受到她几欲喷发的怒火和鄙夷,可是她依然忍了下来,直到自己开始反唇相讥。
原本的旁敲侧击,慢慢就变了味。
孟氏一通绵里藏针、夹枪带棒,指责她轻浮不自重,更点明了她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配不上宋璟。
也许她一开始的目的,真的只是让季妧知难而退。
可大概还是没法咽下心中那口恶气,所以言语间除了讽刺挖苦,还带上了羞辱。
季妧愿意理解孟氏作为一个母亲的苦心和动机。
她只是愤怒,孟氏不该牵扯到卫氏和大宝头上。
如果孟氏不是宋璟的母亲,她早就……
只可惜这个如果根本不成立,自己喜欢的可不就是人家儿子吗?
可就因为喜欢她儿子,被指着鼻子骂,也得忍着?
不。季妧摇头。
她不介意谈场恋爱,但也不是非男人不可。
若这场婚姻需要她做小伏低、委屈求全才能得到,那么对不起,她不要了。
婆媳矛盾是亘古的难题,除非双方开明,否则就得靠另一方的退让才能保全。
可是季妧已经不想再讨好任何人了。
她曾经讨好过自己的母亲,希望她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