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才发现两条胳膊已经酸的抬不起来,不过看着虽然破旧却干净清爽的环境,心里成就感满满,再累也值。
天眨眼就黑透,干了一天的活,又困又乏,往床上一趟就不想起来。
可肚子空荡荡的,好在提前洗了柿子和枣在桌上搁着。
关上门,盘腿坐在床上。
没有油灯,透过窗隐隐能看到星点月光,一片黑暗里,只听到咔嚓咔嚓吃东西的声音。
换个人的话,估计不吓死也能寂寞死,但季妧习惯了。
前世在乡下生活的十三年,她跟着外婆学会了基本的生活技能,也学会了热爱生活的态度。而被接回城里后,她学会了忍耐和不依赖,也学会了去习惯孤独。
无论哪一样都让她受益良多,不然今时今日她估计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东西吃完,随意搭了几把干草在肚子上,躺下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谁?”季妧睁开眼,警惕地问。
一片静默,无人应答。
季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刚翻过身,门兀地响了。
这次她听的很清楚,虽然声音很小,但确实是敲门声。
季妧半坐起身,睡意不翼而飞。
她大睁着眼盯着门口看,即便不信那些鬼神邪说,此情此景也忍不住心里发毛。
足及鞋下床,一步步蹭到门边。
贴着门缝,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季妧又问了一遍是谁。
黑影终于说话了。
“小妧,是、是我……”
季连松?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季妧顿了顿,伸手拨掉门栓,又把抵门的木头挪走。
门打开,隐约瞥到季连松肩上背着什么东西。
“这么晚了,大伯有事吗?”
第9章 半袋红薯干
季连松把肩头的东西放下,支吾半天才说明来意。
“……这些你先吃着,等吃完,大伯再想办法。”
季妧看着那半口袋红薯干,一时无话。
二房夫妇相继去世后,整个季家唯一肯给小季妧点好脸色的,就是这个大伯了,这也是刚刚她愿意开门的原因。
分家后,季家没人再管她的死活,似乎笃定了她很快就会死在这个破窝棚里,也只有这个大伯,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给她送点口粮。
如果没猜错,这半袋红薯干应该也是他“偷”的。
老季家的口粮都被康婆子锁在她和季庆山住的正房东间,轮到谁做饭,头天晚上去她那领第二天的东西。给多少就只能煮多少,多一粒米都别想,还要确保她和季庆山碗里是稠的才行。
家里偶尔开一次荤,那除非是季连樘从镇上回来。康婆子跟过年似的杀鸡割肉,好肉都夹给她的心肝儿子,别人多吃一块,她都恨不得用眼刀从你身上剜下来。
这红薯干还是前段时间小季妧和大伯娘杨氏忙活了好几天才片完,一直摊在院子里晒着,所以季连松才能弄到手,就这还不知道心里怎样担惊受怕,毕竟这个大伯可是个老实的过了头的人。
季妧本不想再和季家人有牵扯,但她从这个不善言辞的庄稼汉子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愧疚和苦涩。
她也还记着,那晚康婆子要将她抬到破窝棚,他是试图阻止了的。
犹豫了一瞬,还是收下了。
季连松和季家可以分开来看,而且她现在的情况也实在不允许拗清高,这个人情只能先欠下。
“谢……大伯。”
季连松见她肯收,还肯喊他大伯,明显松了口气。
忙又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小心翼翼,一层层揭开“别嫌少,大伯没出息,只有这些……天亮你就去找郎中,让他给你抓点药吃,病不能拖……要是不够你跟人说先欠着,等日后、日后大伯来还。”
他掌心躺着十个铜板,用粗布裹了好几层,一看就是好不容易偷攒下的。
季妧心情复杂的盯着那只干裂的手掌,许久才伸手接过,缓缓收紧。
季连松走后,季妧躺回床上,反倒没了睡意。
也不知道便宜大伯顺利回去了没有,若是不小心被康婆子发现的话,估计又有的闹。
按理说长子嫡孙应该最受重视,大房的日子却并不比二房好过多少。
要说他没出息,也不尽然。
季家三十多亩地,季庆山年纪大了干不了多少,季连槐又是油罐子倒跟前都懒得扶的主,自从季连柏去世,几乎全靠季连松一个操持。
可他再勤劳肯干、再会侍弄田地,那泥里也挖不出黄金,又怎能跟注定风光无限的季连樘相比。
季连松和杨氏生了一儿一女,长女季雪兰已经嫁人,儿子季明方倒是生得聪慧,只可惜八岁那年腿上落了残疾,不能读书,也不能做重活。
康婆子本来就不看重这个儿子,季明方腿残后,他们一房更没有说话的地儿,每日里只埋头苦干,活得像透明人,就这还要忍受康婆子时不时的指桑骂槐,诸如“废物”、“讨债鬼”、“一窝子没出息的东西”……
一个被压迫惯了的人,在自己的事情上也算是尽了全力,这份好意,季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