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赶忙抬头,神情马上热络起来,满面春风道:“施主快快请坐,是问姻缘呐还是问前程?前者十文,后者二十文,问阳寿的话,有点难做,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年轻人一脸诚恳道:“得加钱。”
只见身前人伸手往脸上一抹,扯下一块面皮,转眼间变了一副面容,竟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胡须拉茬。
看清了来人模样,青年面色微变,隐约有苦色浮现,随即挤出一个灿烂笑容,抬手示意此人坐下,柔声道:“真是让我一顿好等,可算把你盼来了,你先坐,我去给你沏壶茶。”
没预料到年轻人是如此态度的汉子颇有些愕然,话都忘了说,满脸不好意思地坐下,却不想,屁股刚着椅子的瞬间,那年轻人猛然站起,转过身来钻进入群拔腿就跑,身法之迅捷哪怕比起御剑飞行恐怕也不遑多让。汉子看的目瞪口呆,连起身追赶也忘了。
奇怪的是,年轻人拐到街角,身形一顿,又慢慢折返了回来。
中年人纳闷道:“姓秦的,你干嘛呢这是,抽哪门子疯?
青年嘴角抽搐道:“他娘的,钱袋忘拿了。”
好说歹说的,汉子扯着年轻人的袖子,总算把他摁在了椅子上。
年轻人拍拍桌子,瞪大眼睛不耐烦道:“姓许的,少来这套,有屁快放。”
姓许的汉子挠挠头,赧颜道:“有点小事找你帮忙。”
年轻道士叹了口气,抬头看天,沉声道:“上上上回你来找我,说要请我喝酒,闲聊还没超过十句的工夫就从我这摸走了一本冲虚台经,好嘛,你嚷嚷着说是要跟个北员峤洲来的摹刀人做笔买卖,缺点筹码,我就忍了,可你走前至少得把酒钱付了吧?”
“上上回,你来要那本《关尹道藏》,连个像样理由都没编,价值七百青蚨的秘法典籍啊,半求半抢拿走了。那可是我才从一个山海客手里淘来不久的,在旧南墟洲哪这么容易见着?但谁叫你我交情这么多个年头了,我含泪花忍痛割爱了。
“最过分的还要数上次,你跟我说要找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要用上一张禹斧洲出产的上等寻踪觅气符,我够义气吧,咬咬牙硬是答应下来,可你个杀千刀的竟然趁我上茅房,拿了那一叠真华符箓就跑,那可是实打实的珍品,张张都是我呕心沥血攒下来的啊,你上香山居或是靖水楼看看,不上个五六楼哪里找得到这样的货色?”
说到此处,年轻人神情再难平静,指着汉子几乎语气激扬,横眉竖立,拳头紧握,大有“你今天再敢从我这刮走一点油水我就血溅当场死给你看”的架势。
“告诉你,我秦某人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有原则有底线,这一回,我忍不了。”
许姓武夫汗流浃背,假装没听到年轻人的悲愤之言,自顾自坐下,难得的有些脸红,没好气道:这次来呢,不向你要什么东西,只求你算上一卦。
见眼前人一副信誓旦旦神情,年轻人嗤笑,指着身后肉包子铺门口蹲着的那只土犬道:“你这话说给它听,你问问它信么?”
一副潦倒模样的汉子摇摇头,收敛了玩笑意味,突然开口:“不是为我,是给那个人的孩子算的卦。”
听得此言,年轻人眯眼仔细打量身前旧友,也不知出自什么缘由,眼神稍微缓和,压抑下胸口火气,皱眉道:“谁知你说的真假?呵,倒也罢了,你哪怕再混蛋也不至于拿那人的孩子唬骗我,那就信你一回。说吧。
汉子嘴中吐出几个字,“丁丑年,六月初......”年轻人沉声问道:“时辰?”
“子时二刻。”
“姓名?”
“姓什么你也知道,单名一个彻字,彻底的彻。”
“想问什么?”
“问运势。”
年轻人微卷袖袍,仔细掐指心算,有些讶异,开口道:“依照此人命格,今年本该是大运流年,可怪就怪在这里,八字显示,同样是在本年,他会遭逢一劫,劫数不小,极难规避,能不能捱得过去恐怕还得看造化。”
说着说着年轻人渐渐肃容,于卦摊桌底一个暗格中取出两物。
龟甲,蓍草。
龟甲上有子午,卯寅,已亥,辰戌,丑末,分别占据龟甲六个方位。
年轻人手指一抹,点燃蓍草,烟雾缭绕,逐渐涌进龟甲缝隙。
须臾,年轻人以手覆盖龟甲,卯寅二字突然大绽光华,蓍草渐渐化为黑粉。
许姓武夫神情自若,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
黑粉被年轻人捻起,均匀播撒在卯寅二字上,片刻后,龟甲正中渐渐浮现“天三、人二、地五”几个大字。
年轻人略微思索,抬笔给出与这几字所对应的卦文。
江淮水,海上灯,十四峰。
汉子皱眉道,“该作何解?”
看着眼前这个鬓角霜白的旧友,道士抿了抿嘴,给出决断,道,利在东南。
汉子沉吟不语,而后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解决了这桩麻烦,细细理了理衣冠,道士无奈道:“姓许的,今后不要来南温府找我了,三日后我就要动身出游。“
也曾在北境六国闯下偌大名声的武夫饶有兴致,扬了扬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