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亭坐在木凳上,拿水漱口,皮笑肉不笑:“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这等阴物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你家中,
如果你还不愿说出真相,即使我不杀你,你那女儿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呆若木鸡的田老汉靠在墙角,挣扎坐正,好一会儿才呆呆道:“仙师,你们可一定要救我女儿啊……”
“你说出所知,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这是,这是孙公子送来聘礼中的一样,三斗福…三斗冥米。”
陈景略心湖掀起惊涛骇浪,忙不迭追问道:“孙公子,哪个孙公子?”
“正是城南锣鼓巷药材铺子孙家的大公子。”
提亲,喜轿,锣鼓巷,罗湖,大火,灭门。
一切都像珠子牵线成帘。
郑须晴头皮发麻,她从未觉得这件事如此的诡异荒诞。
原来那喜轿出现在小罗湖芦苇荡,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这一行人而来,而是实实在在的迎亲队伍,只不过,是一桩阴亲。她抽剑在手,扫视四周,仿佛冥冥中听到了谁的嘲弄声。
田老汉紧张回忆道:“那天他带着媒人上门提亲,说自己家在城南锣鼓街,家中做的是药材铺生意,家境殷实,父母健在,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在家中排行老大,我见他谈吐得体、媒人也一力保证这这位公子是个温善人,绝不会亏待我的女儿。诸位仙长啊,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昼出夜伏,一年到头来也只能得个三分温饱,试问这样的好亲事平日里上哪找去,我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女儿见过他了?也答应下来了?”婚恋观念并不如何保守的陈景略挑眉道。
田老汉嗫嚅道:“
我女儿那一日上山采草药去了,不在家中,事后提起,我费尽口舌,她总归也答应下来。”
“倘若你女儿见到人家之后不愿意呢?你女儿见都未曾见过他,又怎能一口应承下来?”郑须晴一双桃花眸子里寒意阵阵。
自认是为女儿谋了桩好亲事的老汉苦笑,说出真心话道:“
我的仙师大人啊,我们这样的屋头哪里顾得上什么喜不喜欢的,女娃子趁着年轻,找个光景好些的人家嫁了,相夫教子,不至于耽误年月,才是正事。”
也许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郑须晴心底涌上一股勃然怒气,而后竭力压下一剑杀掉眼前这个乡野老人的冲动。
李元亭察言观色,往地上呸了一口,表示鄙弃,问道:“
这么说,你见到他的容貌了?”
“自然是见过的。窝在墙角的田老汉紧皱眉头,思忖一阵,突然发觉自己竟是怎么都想不起那男子容貌,甚至那媒人也是一样,顿时悚然,颤声道:“仙师大人啊,我这真是撞邪了么?”
“想不起来了?原来撞邪的不是你女儿,而是你啊。”李元亭拍了拍自个儿大腿。
陈景略抓住一个细节,轻声道:“除了这冥米,还送了什么彩礼?”
老人支支吾吾道:“还有些……”
“有些什么?你要是说不清楚,我们恐怕也救不了你女儿。”
“还有些银两。”
“哪里去了?”
老人有些颓然,手搭在膝盖上黯淡道:“
都用于她兄长作聘娶亲了。”
陈景略也不多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吩咐让田老汉取来当日婚书。
老人一瘸一拐,从床底下摸索出一个木盒,取出一张大红底纸笺,
其上书有:“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男方,孙振良生于丁亥年,三月初七,女方,田双,戌子年,三月初三。
察觉不对的李元亭用中指、无名指夹住婚书,气机翻滚,强提一口气,默念一个现字,红纸上竟然有逐渐有猩红液体滴落,如水珠滚走叶脉,越聚越多。
看着面现惊疑之色的老人,陈景略似笑非笑道:“田老丈,这婚书是何时缔结?”
老人咽了口唾沫,艰难道:“
三月初三。”
“何时?”
“大约是清晨时分。”
“有趣有趣。”
老人小心翼翼道:“仙师您这是什么意思,老朽愚笨,恳请仙师讲得明白些。”
“你可知道你这便宜女婿早在三月初一就已经**身亡,此事你去南温府城内打听一下就能知晓我所言非虚,又怎么能上门与你提亲?”陈景略不再卖关子,一针见血道。
老人惊骇欲绝
他哆嗦道:“
怎么可能,我那日明明看到…”
李元亭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想必那人**之后就因某种原因成了妖物,很是需要吸食凡人气数以反哺自身阴室,但近来南温府怪事频出,百姓风声鹤唳。官府里的一众武夫衙役也不是好对付的货色,
怎么办呢?这只妖物当真机灵,他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阴亲!”李远亭舔舔嘴唇,吐出两个字。
他朝桌上的婚书努努嘴,“
喏,这就是凭证,你女儿生辰三月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