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须晴紧咬银牙,开门见山道:“你是说,有人想要对整座南温下手?到底是何种妖邪,会有这么大的气魄胆量,去谋取一座雄武巨国的辎重城池?”
陈景略抿嘴,道:“倘若只有棠冥棺这单独一样阴宝,还不值得惊惧,倘若有几具阴宝同时聚拢,依照古法占据地脉而放置,形成万宝鉴上的某些阴阵………
十年前,北齐攻打前梁奉善关,围城三月终于破城而入,世人只道是齐兵铁浮屠战力雄厚生生磨尽了城内守兵,我却知道些内幕,分明使尽阴损法子,请了几位左道术士在城内分别布下六阴宝结了个叫做“小郢都”的阴阵,无端屠戮了十数万人。”
身着灰色袍服的李元亭脑袋转的不快,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砸吧砸吧嘴:“你是说这几件怪事,是有人蓄意谋划阴阵?”
陈景略坦诚道:“我只有四分把握。”
郑须晴果决道:“想那么多也无用,不如先确认这假道士身份,将这尸首带去南温府衙,让他们去调查,是不是那跟蒋语芳有过旧情的男人。”
四境出头修为的宋鸿捋须道:“郑小姐说的不错,不过无须特意跑一趟府衙。”话音未落,他伸直右臂,宽袖中飞出一只披羽怪虫,围绕他头顶泥丸宫旋转几周,老者笑了笑,像是与之心神相通,向陈景略借取笔墨后简易画出此人相貌五官,在旁边附上几行小字,算是说明情形,将画纸捏碎喂给这蛊虫。
不过拇指大小的披羽怪虫,吃尽等同于七八个它的画纸后,在宋鸿的呼唤下振翅飞去,一闪而逝。
见识寡淡的李元亭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宋老,这是?”
出身修行望族的郑须晴对待这乡野散修向来还算热情,其中未必没有招揽心思,轻声道:“此乃信虫,待它飞到府衙,自然会吐出画纸碎片,那边负责接应的皂吏拼凑后自然会懂。”
一行五人,扶风城庶出女子是杀力最高的剑修,梧桐山左偏殿的陈氏兄妹精通正统道术,李元亭是荒文古修中的录阳一脉,战力颇高,巡天盟体制内老修士宋鸿,通晓颇多旁门伎俩。
一行人找了处深幽潜潭歇息,静待信虫归来。
陈荃儿一个人溜达到猎户开辟出的山径小路,灌木丛中夹杂山莓野草,这小丫头看不上这些寻常山果,爬到树顶去摘紫叶李吃。无意中看到一个伛偻身影一闪而逝,擦擦眼睛又没发现什么,只当是看错了,捧着李子开开心心跑回潭边。
约莫半个时辰后,信虫振翅划过傍晚夜空,在空气中留下一行白印,飞回宋姓老者手里,在掌心吐出些碎纸,拼在一起后,陈景略接过一看,对众人说道:“府衙那边调查清楚,此具尸体,的确正是蒋语芳的旧情人,名为何三,家境贫寒,父母都已不在,据锣鼓巷街坊证词,也正是这人那天上门自荐。”
宋鸿抹抹眼睛,道:“如此一来,此案算是有了大概轮廓,蒋语芳嫌贫爱富,弃了何三嫁入吴家,何三被幕后某人指引着报此夺妻之仇,二月十八日上门假扮道士,引棺入葬。
三月一日,两人完婚,蒋语芳搬进吴家大宅。
三月三日,道士上门看似是索要酬金,实则是他心软,给了蒋语芳最后一次机会,暗中约定在三月五日某地相见。
蒋语芳急于跟何三撇清一切干系,三月五日谎称回了娘家,实则是去找何三谈判,并留下一封绝情信。
三月六日,吴家新郎官听到的所谓敲门声,多半是何三装神弄鬼,为的是折磨吴家小子。三月七日,蒋语芳回到吴家。
何三作法让吴家叔父尸变化妖,进入吴家大宅杀人。但又因为之前留下的枢灵辟邪符,僵尸只杀了院内杂役,未能进入婚房。僵尸守在门前一连七八日,房中没有食粮,蒋语芳受不了如此精神折磨,吴家大宅地处偏僻深巷,求救无门,只得上吊自尽。三月十四日,枢灵辟邪符灵气失效,
僵尸破门而入,吴家新郎也就被杀。”
宋鸿说了这一长串,陈景略听得苦笑连连,最后补充道:“枢灵辟邪符,哪里是为了辟邪,分明是为了以此精神折磨那负心女子。如此道行的符咒不可能出自何三这假冒道士之手,正好佐证了,至少还有一位幕后真凶。”
陈景略顿了一顿,自顾自道:“会是谁?了解何三与蒋语芳的恩怨,见缝插针,造就一桩惨祸,又在利用完何三之后,杀他灭口?”
线索到此,算是中断,若想找出真相,唯有到另外几处案发地点勘探。
其中徽山与小罗湖相隔不远,沿着泥泞山路而下,走过一片芦苇荡,就能看到,不过以几人道行,还没到能辟谷的境界,年纪最小的陈荃儿极力主张去南温城内找处客栈酒肆,再做打算,其余人也就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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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无名山上。
哪怕赵彻一直觉得许炼的厨艺挺差,烤的鱼总有一股子腥味,但不可否认,他钓鱼的本事算是出神入化了。
他嫌弃当下这条刚过膝盖的小溪太浅,里头石块缝里藏着的都是些麦穗鱼、虾虎鱼,小门小户,捉不着他钟意的长须鲶和大条鳅。于是说服赵彻,翻山越岭到了这无名小山的南面,这里草木旺盛,溪流与长瀑相接,他稍稍目测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