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彻长舒了一口气,很是满意,拍拍手上这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天狱九变》,就要将其交还回去,可当他的手指无意间碰触到字体劲瘦的猩红“天狱”二字时,沉寂许久的眉心倏然一烫,像是有一团火窜了出来,脑海又陷入了那种惘然若失的状态。
赵彻在胖道人的疑惑表情里身形忍不住微微颤抖,右手使劲掐了掐大腿之后,稍微清醒了些。
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古奥森严却又一闪而逝,他咬牙快速下了决断,抬起脑袋,控制面孔尽量露出笑容,将经诀一把塞入怀中,诚恳道:“猪执事,我想了想,就选这本天狱九变,我跟它有缘,不改了。
自认已经将利弊彻底说透的胖道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叹叹气,看在那一个灵币的面子上没有出言讽刺,无奈摆手道:“随你随你,说不定你就是那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呢,等哪天悟透了这九重功诀,记得回来跟师叔报声喜。”
赵彻笑了一笑,也不多言,面对背后高处就是浩瀚书海的胖道人,道:“还得多谢猪执事。”
后者耸耸肩膀,招招手让赵彻递过功法和个人玉简,施法刻印拓录后,今日的营务也就到此结束了,他琢磨着回去补上一觉才是正理,于是把玉牌抛给赵彻,负着手悠哉悠哉,肚皮滚滚着走出纤尘漂浮的经楼……
赵彻几人出了藏经阁,在一眼山泉旁站定,他打水洗了把脸,看着个人玉简上故意模糊的功诀文字,和更新的诏令信息,好奇问道:“唐师兄,你帮我看看,这去风湖钓上青壶灵鲤一尾的诏令任务,难度是低还是高?”
唐征伸长脖子过来瞅了几眼,开心笑道:“赵师弟,看来你运气不错,这任务算是诸多考核里较为简单的,风湖就在沉枫谷附近,你只消往南再走八里路,然后找一位行脚客把你带下岛,就有废弃渡船停在湖畔,
你自行摇橹架舟,往湖中央布网垂钓就是,可惜师兄我还得去送他们两个,你别这么想看着我,不是师兄偏心啊,你瞧瞧,他俩的任务地点一个在“大笙林”挖笋,一个在“点荡山”捕捉月兔,离得实在太远,你这离得近……”
唠唠叨叨的唐征大概是个好人,赵彻听他着急忙慌解释了半天,有点哭笑不得,搂过他的脖子,让这人黢黑的面庞有点羞涩,道:“行了师兄,你送他俩吧,我腿脚方便,半个时辰就完活了。”
唐征想了想,又叮嘱道:“捕了青壶灵鲤,记得回来交到空心岛的执事堂,就在“兰香小筑”的北面十五丈处,三个时辰没有完成任务,就算自动放弃啦!”
赵彻先是随意点点头,继而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地方,表情顿时怪异,凑上前去嚷嚷道:“师兄,这兰香小筑,我怎么听说是一处颇有声名的勾栏教坊啊?你不是记性挺差吗,咋这位置倒认得这般清楚……”
独自立在溪畔远眺山林的陈倩猛然扭头,侧目而视这两人。
正抱着个人玉简瞎琢磨的吴咏蹲了下来,不去看手忙脚乱一顿解释的唐征,拾起一块圆润石子。
唐征急得团团转,迭声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不小心路过几次,又忍不住看了几眼,从来没进去过……
赵彻哦了一声,漫不经心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样是吧,难为师兄道心澄澈坚毅,实为我辈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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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心岛没有飞行法器是上不来,也下不去的。
赵彻往南行了七八里,果然在空心岛边缘找到了一处所谓“渡口”,此地有八条起自雄城北面的涧水长流,在此交汇后受灵力法阵束缚,缓缓如一条光虹匹练被掀起拉直,横贯当空,是扶泉宗除了“断墙烟雨、大梦松声、琉璃初月、莲亭唱晚、西楼晓钟”之外的第六奇景。
“接引来往”的招揽幡布底下,七八个赤脚行客胡乱倚靠坐着,鼾声如雷,看来是这几日生意不大红火,其中有个筋骨迸起、体如宝塔的高大汉子,看到有来客踽踽独行而来,登时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神秘兮兮道:“你好哈,下岛两个浮蜧,要去伐?”
赵彻目光在他身上兜了一圈,不着急讨价还价,一头雾水道:“你的飞行法器呢?”
那守株待兔的汉子善意一笑,扭扭脖子,返回幡布底下,拿出一双被人垫在屁股底下的绛青色云纹靴,成色半旧,三下五除二穿上后,见赵彻似乎还是不大明白,知道是第一次来空心岛的雏儿,解释道:“我这双是能踏云行空的璇雷靴,实打实谷雨级别法器,你又无行李,带你一个人下岛足够了。”
赵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恍然大悟,以前是有听说过此类法器,相比动辄千余浮蜧的飞行灵宝来说,价格要实惠许多,只是凌空而行时间不长,而且消耗灵力极大,又不能载货,属于上个时代末期的淘汰品了。
不过赵彻也不是矫情人,他只关心自己的钱袋会不会因此干瘪,故而唉声叹气,作势要扭头离去,被急着开张的健壮男人一把拉住,低声道:“两个两个,你刚才说要去风湖是吧,我给你送到湖边上,趁着现在刮的是东南风,风力小,小哥你看你生得这么标致,保管一趟下来发型都不会乱,可以吧?”
原本很是警惕的赵彻被这人的诚实打动了,念头转了转,摸摸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