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寺里只待了一会,虽然有大片的树荫遮阳,然而六月的天气已然燥热。
江哲开车带着苏芷去了一家餐厅。
他喜欢的日式包间,私密也安静。
苏芷盘腿坐下,等菜的间隙,低头刷着手机。
“在看什么?”江哲问她。
“班级群里的消息,”苏芷把手机转了方向,推过去,“在发考场信息了,我一会回去要仔细看下我的考场在哪。”
“在本校考吗?”
“嗯嗯,这倒是比较方便。”苏芷把手机收起来,她两手抬起将披散在肩头的头发高高扎起,随意地盘了一个结。
有些碎发仍然落在脖颈,她也没有在意。
一整天都是这样,心不在焉的。
或者说,麻木的。
江哲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开口道:“是不是瘦了?”
苏芷低头看了看自己:“是吗,好久没称了。”
“手臂看起来更细了,说话也没力气,也就看到我的时候笑了一下,然后到现在都没再笑过了。”江哲说道,“压力很大吗?”
“还好。”苏芷勉强自己挽了挽嘴角,“快了,没几天了。”
江哲有些身子微微后倚,随口道:“最近有和二哥联系吗?”
苏芷微微偏着头去看一旁的灯盏,声音很轻:“没有。”
“他也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你?”
“我们不联系的。”她目光仍是冷淡的,偏过去的侧脸像是无比认真地看着那只灯盏,又或者说,无比失神。
“程淮岭已经在里面待了快五个月了。”江哲淡淡说道。
苏芷回头,缓声问道:“已经抓进去了吗?”
“没有,还是搜证的阶段了,双方都不停地有新证据送过去。这件事情比最开始以为得还要严重,牵扯面已经扩大了。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苏芷嘴巴紧紧地抿起,然而她也并没有开口问起程怀瑾。
江哲看了看她,也觉得胸闷。
“你要是愿意去看看二哥就好了。”
苏芷仍然没有开口。
“他和他父亲已经快要闹翻了,强顶着压力一定要为程淮岭找证据,这段时间四处奔波,我也很少见到他了。”江哲慢悠悠地说道,“但是我父亲呢,又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他要的东西还没拿到,他也不会真的出一分力的。”
“眼下,只有二哥相信程淮岭还可以通过这种正当途径救出来。我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在检察院的门口,二哥话更少了。”
江哲看着苏芷,忽然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倒是和你现在这样有点像。”
苏芷仍然沉默。
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说什么。
可叫她让江哲不要再提起程怀瑾,她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她没有办法抗拒自己的内心。
所以她只是不说话。
轻轻的推门声,两个服务员将包厢门打开。
“先生,小姐,你们点的菜。”
他们将菜摆放完毕,很快就又退出了包厢。
江哲笑笑:“算了,如果你不想听我也不说了。”
苏芷手臂紧紧地收在身侧,片刻,声音有些发涩地问道:“江哲,联姻是什么样的?”
江哲目光看过去,几分审视地,想知道她的目的。
“两个没有感情的人,是怎么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她又开口问道。
江哲冷冷地笑了笑:“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见过的太多。”
他身子微微坐正,看着苏芷说道:“有的夫妻呢,是一方慢慢动了心,一方仍然无情,比如我父亲和我母亲。所以最后我父亲出轨,我母亲愤而离婚。有的呢,是一方始终利益为上,一方得过且过,比如程淮岭和他妻子,所以他们一定会坚不可摧。”
“但是,我想,”江哲故意停顿了片刻,他看着面色渐渐趋于苍白的苏芷缓声说道:“我想你要问的,应该是二哥吧。”
“他——”
“我不想知道了。”
江哲被苏芷骤然地打断,他目光看过去。
一道柔和的光束不偏不倚地从窗户的一隅落在她的脸颊上,她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然而,叫人觉得无端的清冷。
像是冬夜里投在水面的一轮月亮,探手,只摸得到刺骨的冰冷。
“他会解决他自己的事情的。”苏芷冷静地说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一瞬间,她像是从短暂的迷茫里抽离。
江哲哑然。
她如此地“信念坚定”,也如此地“一意孤行”。
也叫他想起那天他在检察院门口看见步履匆匆的程怀瑾。他也这般的“信念坚定和一意孤行”。
江哲沉默了许久。
又开口:“小阿芷,要不要和我回趟京市?只停留半天,明天就把你送回来?”
他话语里不言而喻,他想带她去见见程怀瑾。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在某种程度上,苏芷比他以为的还要倔强。
“不了,他说过高考之前不会再见我的。”她声音像是一片极淡的云,伸手也就消失,“我答应过他,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