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大哥也没有逼你现在就和江妍月结婚,不过是个双赢的事情,叫你考虑考虑罢了,你现在这副样子是要翻天了!”
诺大的客厅里,程远东的声音也被轻易地放大。
像是撞击到礁石上的波浪,折返回巨大的波纹。
程怀瑾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沉默良久。开口说道:“如果和江家联手是双赢,我怕是早就被安排着和江妍月结婚了。”
他手指轻轻地将茶杯松开,站起了身子。
“江家的确势大,然而也是危楼高百尺。尤其是江叔叔站队已久,可以一朝盛极也可以一朝倾覆。我们程家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哪边都不站队,才能长久地走下来。”
“现在你们说和江家联手是双赢,不如说是大哥前途堪忧,不得不堵上全部的家业和江家站在一起。”
程怀瑾声音愈发寒凉。
“不是我不愿意看着大哥高升,只是如今处于风尖浪口,实在没必要为了拼一把就把程家和江家彻底捆死。”
空荡的客厅里,空气变得稀薄。
程淮岭阴冷地开口:“所以你想叫我再避几年,让我再等几年?因为你,我还耽误得不够吗?”
“程怀瑾,你可真是自私。”
他说完,就大步离开了客厅。
程怀瑾站在这客厅里,温热的地暖将这间屋子烘热,然而他却觉得从头到脚的寒。
程远东走到他面前,沉声说道:“就算不是为了你大哥的前程,妍月也是很不错的选择。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你母亲在天上看到了也不会高兴的。”
他说完,也跟着程淮岭一起出去了。
诺大的客厅里,程怀瑾目光看着他们留下的那两盏茶。已经凉了很久了。
冷掉的茶,不会再回温。只会倒进同样冰冷的水槽里。
他目光在那停顿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了客厅。
漫长的一段走廊,不停的有人从他的身侧走过。
然而,他好像走进一段梦境。
眼前的灰色岩石,时不时变成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很小的时候,母亲喜欢拉着他的手在北川的家里玩闹。
那时外婆偶尔会来看看他们,程远东次次都很是热情,让他和大哥多去陪陪外婆。
如何不热情呢?
程远东当年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新兵,后来遇见了程怀瑾的母亲,一越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官场新贵。
陈家再是看不上程远东的家世,也抵不住女儿的一厢情愿。
于是在陈家的帮助下,程远东一路高升,顺风顺水。立下再多的仇家又如何,他那时春风得意又怎么看得见。
直到程怀瑾母亲去世的那一年。
那一年,程远东被人联合陷害,他一朝失势,求助无门。
陈家刚刚痛失了女儿,恨极了程远东,根本不肯再伸手帮他。
于是,那年程怀瑾八岁。程远东官阶连降,被下放到北川乡下。程淮岭家庭背景蒙污,不得不转上普通大学,仕途受阻。
程远东厚着脸皮将程怀瑾送到陈家,说是无人照应不得而为之。外婆再狠,也只能将程怀瑾收留了进来。
后来,程怀瑾才知道,哪里是真的无人照顾呢。
不过是程远东还怀着一丝幻想罢了,乞求陈家不要彻底和他恩断义绝。于是,他程怀瑾便是这其中的筹码。
没有人在乎他到底该如何在陈家生存,从出生在程家的那一刻起,他其实也就不过是一枚棋子。
沉默的一段路。
走到尽头,程怀瑾停了下来。
院子里,依旧人来人往。
红色的对联已经全部贴上。
一年又一年,其实没什么不同。
冷风将他的衣领吹起,程怀瑾看着前方,忽然听到了苏芷的声音。
“阿姨刚刚来叫我们去东边的餐厅了。”她穿着米白色的长款棉服,鼻尖似是被冻得发红。
程怀瑾侧身看了她一会,点了点头,“走吧。”
一顿虚情假意的年夜饭,即使苏芷早有心理准备,也很难去形容那种如鲠在喉的虚伪。再精致玲珑的餐食也无法掩盖这桌上疏远冰冷的距离。
一顿饭吃到晚上九点,苏芷再难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