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变得更加的温和,敛去了所有锐利的攻击性。
苏芷转头看着她。
江妍月脸上已不再有那副温柔的极具伪装性的笑意了。她面色变得有些冷,像是褪去蜜糖外衣后几分赤/裸也冰冷的真心。她轻声说道:“小芷,如果我之前说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现在和你说声抱歉。”
苏芷远远地站在原地。
手指将书包带紧握在手里。
江妍月嘴角轻抿,开口道:“我的确不应该误会你和二哥会有什么,你才刚刚十七岁,还是认真学习准备高考的年纪,而二哥却长你足足十岁。更何况我最清楚的了,二哥从小就是这样,他是个责任大过天的人,在他心里只要是他认定的责任,他就绝不会松手。”
“是我有些疑心过重了,”江妍月深吸了一口气,“但你也应该理解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二哥好。他不应该也不能和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并非我有什么错误的阶级观念,而是事实往往比你想象得更要残忍。”
“我们江家,程家,哪个不是盘根深厚的大树。我,江哲,大哥,二哥每个人都是这颗大树上身不由己的枝桠,生下来就是要为了这颗大树的长青奉献一辈子的。因为树倒了,人就没了。”
“二哥更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留在北川。程家两手发展,大哥往京市走,就必须留一个人在北川坐镇。二哥从来也没有抱怨过,是因为他心里清楚,也不会做对程家不利的事情。”
“这次是我担心二哥走偏路,才这样口无遮拦地对你说这些话。”江妍月朝苏芷走近了两步,笑了笑,“不过现在我也弄明白了,也不会再胡乱猜测和言语了。小芷,你不会怪罪我吧。”
她声音愈发的柔和,连带着笑容都让人难以拒绝。
然而苏芷僵硬地站在原地,迟迟没有答话。
其实,江妍月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楚。
甚至觉得那字句像是锋利的小刀,一笔一画在她的心里刻磨。
她觉得心跳得很疼,也觉得胸口发沉。
就好像那天,她坐在程怀瑾的身边,那样清晰地意识到她与他之间的差距。
只不过一次又一次,她假装看不见那些障碍。
一次又一次,她选择沉溺在他的目光里。
而现在江妍月如此血淋淋地将事实摊开在她的眼前,要她亲自看一看,她到底是如何配不上。
难熬的沉默里,苏芷觉得嗓口发干也发疼。
她听见自己仍像是不死不休般的,开口问道:“我这样的女孩,是什么样的女孩?”
阴冷的灯光下,她朝微微错愕的江妍月看去。
江妍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轻声说道:“没办法给程家带来任何帮助的女孩。”
“他结婚就必须这样功利性吗?”苏芷又问道。
江妍月笑了笑:“所以我说,小芷,你根本不懂二哥。”
“小芷,你知道吗?在程怀瑾的心里,程家永远排在第一位。”江妍月目光骤然冷下,声音沉缓:“因为这是他欠程家的。”
——“这是你欠程家的。”
恍惚间,苏芷想起第一次听见这句话的时候。
那个趾高气扬的说话充满命令的男人,他阴沉地冲着程怀瑾说道:“这是你欠程家的。”
如今,江妍月也证实这番话。
苏芷不禁觉得心里寒凉,她无法得知这句话的具体来由,却为程怀瑾感到莫名的悲哀。
因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直接或是间接地想用这句话将他套牢,以此来达成自己的某种目的。
而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苏芷不知道,或许也从未有人真的去问过他。
漫长的沉默里,苏芷再未说出任何一句话。
她拎起自己的书包,转身离开了客厅。卧室的房门阖上,她仿佛也是筋疲力尽般的倒头睡到了床上。
苏芷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情绪完全地占据了、撑满了。而她无法去辨认那种情绪,她也拒绝辨认。
于是她变得麻木,也变得面无表情。
她只是沉默地侧卧在床边,不敢再去回想任何一句江妍月刚刚说过的话。
脑海里,无法控制地浮现出一个个平平无奇的瞬间。
他同她说“我们回家。”
他陪她看完那部电影。
他和她一起坐在花园里说话。
他和她一起听过的那个电台。
其实,还有好多。
甚至于她刚来时,那些在她看来是程怀瑾的“不留情面”与“不怀好意”,如今也变得模糊而柔和。
苏芷将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那股莫名的情绪仍在肆无忌惮地膨胀、肆虐。
忽的,一声清脆的消息声。
苏芷身子迟缓了片刻,伸手将手机拿到了面前。
是从未给她发过消息的江哲。
江哲:二哥在开车,我们出门取个东西很快回来吃饭。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发这条消息,只回了“好。”
江哲的消息很快又进来:二哥说觉得尴尬就在房间多待一会,我们很快回来。
苏芷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