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殷思秋不肯让他请假,他不得不每天开车奔波于医院和F大之间。
幸好,只是大一第一学期。
课程还不是那么繁琐忙碌。
沈枫足够聪明,应付这些没有问题,能抽出许多时间来陪伴殷思秋。
殷父殷母见女儿高兴,自然也没有意见。
病房里有这么个赏心悦目的男生常常出现,隔壁两床的大爷大妈也跟着高兴起来,没事就朝殷思秋打听,例如“这是你男朋友吗”、“你们谈了多久啦”、“是不是高中早恋啦”、“什么学校啊”之类问题,间或还要夸奖几句“真俊呐”、“模样老嗲咧(海市方言:模样真好看)”。
周末,丁晴也会抽空过来。
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漫天胡地闲聊,沈枫坐在一旁,剥点水果给他们,偶尔才插几句。
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
因此,殷思秋每天都心情很好,积极配合治疗,再痛的针也不吭气,手背上被滞留针打得青紫一片也不觉得委屈。
她在奢望自己未来的二十年。
奢望和最喜欢的沈枫能一直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偏偏,就算这样努力了,殷思秋还是一天比一天更消瘦,像是正被魔鬼吸取着生命。
……
十二月。
农历节气里的小雪。
窗外,梧桐叶终于掉光,剩下光秃秃一片枝干。
殷思秋打开前置相机。
没忍住,自嘲地低低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镜头有扭曲效果,这样看起来,她已经形如枯槁,大概能直接去本色出演鬼片。
或许,美梦终究只是梦。
一切都会落空。
……
晚上七点。
沈枫冲进医院。
殷思秋刚刚好从急救室被推出来。
麻药还没有消退,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躺在雪白床单上,脆弱得像是落叶一般。
“殷思秋!”
听到声音,殷思秋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沈枫看着她,想去握紧她,却竟然有种无处落手的感觉。
仿佛只要轻轻一碰,无论是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将她碰碎。
这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没有一个人睡得着。
殷母已经哭倒下好多次,被殷父搀扶着去了隔壁吃东西,留下沈枫在病房里陪一会儿。
至凌晨时分,殷思秋终于从麻药中缓缓醒来。
第一眼,是沈枫通红的眼睛。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沈枫露出这种表情。
殷思秋精神头不错,伸出那只没有挂吊针的手,轻轻碰了碰他膝盖。
又轻笑了一声,哑着嗓子喊他:“沈枫。”
“嗯,我在这里。”
殷思秋拉住他手指,语调十分轻松,“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沈枫:“什么事?”
“人死之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殷思秋,不许你胡说八道。”
闻言,沈枫眼睛更红了,简直像兔子一样。
殷思秋又抬手,摸了摸他俊朗的脸颊,兴致勃勃地提议:“……所以,如果到了最后,你也不能哭,要笑着说爱我。好不好?”
“……”
“因为,殷思秋最喜欢沈枫了。”
从14岁,到18岁。
漫长的四年。
她永不言弃的喜欢。
我们的故事就像一部烂俗的小说,却没有走向王子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终点,只留下烂尾的结局。
“……或者,到时候你就给我唱个歌吧。我还没有听过你唱歌呢。唱你喜欢的周杰伦,沈枫,你说好不好?”
第30章 两行来自秋末的眼泪(6)
不知不觉中, 海城气温降到了个位数。
按照地域认知,便算是正式入冬。
秋天悄然离去。
殷思秋却永远留在了这个18岁的秋天。
任凭沈枫唱一万遍周杰伦、或是说一万遍爱她,也不会再睁开眼睛笑了。
殷父殷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几乎称得上悲痛欲绝,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为女儿操办后事。
沈枫旷了一周课, 一个人闷在家里。
直到葬礼那天,才静静出现。
他没有勇气去看那个姑娘最后一眼——他的小姑娘, 永远离开他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和他的父母一样。
永远不回来了。
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在场, 每个人都在哭。
只有沈枫, 仿佛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能力, 面无表情, 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葬礼结束。
他一言不发地独自离去。
时间转至元旦后。
殷父给沈枫打了一通电话。
“沈枫, 我们马上要搬家了,在整理秋秋的东西……她有个箱子,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如果你想要的话, 可以给你……唉。”
沈枫接到电话, 立刻赶到殷思秋家。
还是那个老旧小区。
还是那栋单元楼。
殷家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