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在简单的几经周转之后很快就抵达了北京,当天夜里乾隆皇帝就接到了兆惠、舒赫德的奏报,这才知道兆惠军已被围困于黑水营,急需援救。
兆惠在其奏报中还表示,阿克苏、乌什的相继来降,让他产生了麻痹思想,觉得抓获霍集占的时机已经成熟,故而没带多少兵马便匆忙进兵,以致落败被围,“轻敌妄进之罪,在臣兆惠一人,实所难逭”。
战场上从来没有常胜将军,失败了怎么办?堪称对一个将领的终极考验。事实上,兆惠固然要对冒险进兵、急于求成负一定责任,但在进兵之前,他本人还是有所犹豫的,若不是乾隆一个劲儿地催促,也不至于匆忙上阵。在这种情况下,他原本可以闪烁其词,就算不敢涉及皇帝,也可以像雅尔哈善那样拿部下来垫背,但是兆惠没有这么做,而是一肩扛起,展现的正是作为一个主帅的担当。其实这不过是收买人心的举动罢了,当然这个人心不一定是属下的将领士卒还是皇帝对他这个人的看法,如果觉得他有担当,那自然高官厚禄少不了。
兆惠是名将,乾隆亦可称一代雄主,在看了兆惠的奏报后,他立即承认此次清军落败被围纯属自己的失误,“向来轻视逆回,乃朕之误”,特别是这几年平定准噶尔、降服哈萨克、招抚东布鲁特都先后成功了,他便以为使回部归顺自应不在话下,却没料到回部叛军的势力如此之雄厚顽固。
在主动认错的前提下,乾隆称赞兆惠不愧是“有进无退之良将”,认为正是兆惠在黑水营力撑危局,才在一定程度上把因他部署不当所带来的损失降到了最低,故特晋升兆惠为武毅谋勇一等公,加赏红宝石帽顶、四团龙补服。
五名告急使者冒死突围送信,为后方采取救援行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乾隆下令将五十保提拔为蓝翎侍卫,赐号卓礼克图巴图鲁,赏银一百两,其余四人也都赐予巴图鲁的封号(巴图鲁在满语中是勇士之意),各赏银一百两。与此同时,他还让兆惠将所有有功官兵统一记录造册,待脱险返回后再予以封赏。
为兆惠军解围成为压倒一切的当务之急,乾隆任命富德为定边右副将军,授舒赫德、爱隆阿、阿里衮等为参赞大臣,让他们挑选军中壮健马匹,率部火速赶往叶尔羌,“惟应援兆惠为要”。
早在黑水营被围前,乾隆已按照兆惠的请求,对库车等城的驻防部队进行抽调,抽出来的绿旗兵已陆续集结于阿克苏,舒赫德向乾隆汇报,说只要他这边集结的机动兵力达到一千之数,就立即前往叶尔羌救援兆惠。乾隆这回再不敢大意,他认为一千人未免弱了一些,还是兵不厌多比较好,因此指示舒赫德不要急于出发,起码也要凑齐数千绿旗兵才能行动。
康熙、乾隆祖孙都极善用兵,较之康熙,乾隆虽从未亲征,但在调兵遣将、运筹帷幄方面却毫不逊色。在他的亲自统筹下,清廷除增拨两千满洲兵外,又从归降的准噶尔达什达瓦部征调一千人,加上黑水营兆惠军的四千人、尚在路上的健锐营等一拨四千人,以及舒赫德最终集结的数千绿旗兵,使得清军在南疆的机动兵力将有望达到一万五六千。
前方兵力越多,随之而来的后勤问题也越多。为了确保筹集到足够的粮草和马匹,乾隆与陕甘总督黄廷桂针对所有重要细节逐一进行研究和推敲,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往来圣旨及奏折也变得分外密集,经过努力,仅马驼算下来就能筹集到一万多匹,基本上已能满足前线所需。
按照乾隆的总体部署,1759年1月2日,舒赫德在得以集结三千五百名绿旗兵后,率先启程前往叶尔羌。二十多天后,富德率三百余人的先头部队追上了舒赫德,清军指挥权也随即移交到富德手中,部队冒雪继续向叶尔羌进发。
清军赴援的风声传到霍集占耳中,促使他进一步加强了对黑水营的攻击。虽然黑水营仍可确保不被敌人攻破,但因为粮食已所剩无几,官兵们也都有了度日如年之感。
除夕当天,参赞大臣明瑞、常钧等人到大帐内齐聚谈话,他们算一算军粮,最多也只够吃十天了,十天以后若再不能解围,就算不战死也得饿死,所以尽管是除夕,也只能勒紧裤腰带,能不吃就不吃,能少吃就少吃。
一名军官平时最为吝啬小气,这时却突然一反常态,变得大方起来,他说:“我从肃州经过的时候,有人送酒肴给我,现在还剩下一些存放在皮袋。”言讫,他便让卫兵取出所存酒肴,招呼周围的人一起过了一个像样的除夕。
对于有幸尝到酒肴的人来说,这个除夕真是过得既开心又辛酸。开心的是,平时大家都处于半饥半饱之中,连吃点米饭都不容易,更不用说酒肴了;辛酸的是,他们吃的很可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顿美餐了,从某种程度上,简直就像死刑犯走上刑场前的断头饭差不多。这种感觉在吃完之后尤其来得强烈,有几个人窃窃私语,说就连军营里最小气的人都把私货拿了出来,前景可知,恐怕我们是真的生还无望了。说到悲伤处,众人都不禁黯然泪下。
黑水营的官兵们此时还不知道援兵已接近叶尔羌,他们距离获救仅隔一步之遥。就在除夕的前一天,富德军抓获了几个俘虏,经过审问,得知霍集占正驱兵猛攻黑水营,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