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觉得,这公主和驸马二人之间,不像是寻常夫妻?”
刺史王喻哼了一声:“本来就不是寻常夫妻,那可是公主和驸马!”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俩似乎不是很亲近的样子,总觉得有那么点疏离。”王夫人想到之前那个奇怪的笑,好像是觉得不置可否的样子。
到底是成婚十几年,生养了三个孩子的妇人,对夫妻间的氛围再敏感不过了。
王喻连忙嘘:“妄议皇室中人吗?我是没有那个胆子,再说了,他们如何与我们何干?好吃好喝伺候走了也就罢了,你可别给我惹事了!”
李令薇在寝间也还在想今日见到的这对夫妻。
王夫人虽然话是埋怨,眼里却是挡不住的笑意盈盈,听闻二人成婚十余年,府中仅有一妾,二子一女都是正室夫人所出,确实说得上是伉俪情深了。
想来是十分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
也许这样才是寻常夫妻该有的样子,丈夫在外忙碌,妻子体贴丈夫辛苦于是操持好一切。可是她也越来越发觉谢霁清的体贴之处,在他们之间,她才是那个被体贴的人。
是因为她是公主吗?
不,谢霁清不是趋炎附势之辈,否则当初他就会选择永昌了,轮不到她。
那又是因为什么呢?她想到当初在大慈恩寺里的心甘情愿,想到他在别院里说的唯一,他灼灼的目光忽然就闪现在她眼前,叫她心慌起来,不敢再往下去想。
忽然他的声音就在身边响起来。
“殿下在想什么?”
她被吓了一跳,遍身汗毛立起:“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两个人还是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他在外间榻上,她带着侍女住在里间,通常都有屏风隔开足够的空间,李令薇觉得自己几乎要习惯这样了,谁知道还能被这样忽如其来的小动作吓到心都急跳。
他大约是才洗漱回来,身上带着清新的气息,迫使她把注意力都转回眼前。
“殿下想出神了,才会没听到我进来。”谢霁清走到窗边把窗户放下来,“夜风凉,还是不要坐在窗边了吧。”
他在她身边坐下,似是不经意地又问了一遍:
“刚才在想什么?”
她随口扯出一件事来:“在想这刺史府。”
“刺史府?”
“嗯。”她认真起来,“你觉不觉得,这刺史府比长安的公主府也差不了什么了,只说今日待客的茶,上好的武夷春茶,比进贡的也不逊色几分。”
谢霁清神情严正起来,确是如她所说。
“小小的一地刺史都如此,其他地方……难怪。”
他知道她的言下之意,难怪大景会如此不堪一击,甚至到了要用和亲来维系边疆的地步。
第43章 发觉
只是如今在那个位置上的, 还是她的父皇。
若是旁人,谢霁清自然还是有许多话可说,这摇摇欲坠的腐朽的朝堂里有太多让他不平的地方, 可是那毕竟是在她父皇统治下的,他要是照实说了,她会觉得伤心吗?
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用自己一只修长的大掌,轻轻覆上了她放在桌上的玉手, 低声安慰道:“总有一天, 殿下会看到雨霁山河清的。”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浑身一颤, 不知道为何不想躲开, 就任由那只手贴上了自己的。明明只是温热,却好像烫得自己心里一片火星, 随时都要燃起来了。
“雨霁山河清……这是你的名字!?”
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他手里,她意外道。
“嗯。”
对面轻轻回了一句, “我出生的时候祖父为我取的。”
这么看来,谢家对他怀着很大的期望, 李令薇这么想着。谁说不是呢, 作为家里的嫡长孙,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的, 想必他自己也是有天赋的,加上日复一日的努力, 才有了现在诗书双绝探花入翰林的谢霁清。
如果没有自己,他接下来会顺利打磨几年然后正式走上朝堂,宦海沉浮等一个入阁的机会吗?最后凭借着愿天下雨霁山河清这样的念头,成为一代真正的肱股之臣。
可是这一切好像都看不见了, 因为他“心甘情愿”成了自己的驸马。
即便是他们可以和离,但是这中间耽搁的时间,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又或者带着前驸马的名头,往后他真的还可以像旁人一样再继续在官场上迈进吗?
李令薇心里酸了酸。
从她重生以来,一心想的是改变从前的命运,最好是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上,有些做到了,有些又没有。可是现在想来,她好像做出了一个操纵了别人命运的选择。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这,是你的愿望吗?”
他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很容易就从对面那双欲说还休的眼波里看到了一丝愧疚。
“我的愿望是守护。”
守护什么,江山百姓吗?
她下意识地这么想,可是对面直直看着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热烈起来,手心的温度也升高了,她又觉得不对,那该是什么,一个人吗?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了,她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