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明亮的环境,表情凄苦的兄长,站在一旁冷笑着看戏的少年方盛皓,面目模糊的父亲,表情阴狠、嘴边还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的继母,以及貌似天真可爱其实一肚子坏水的继妹……
只有少年宋秩,是关海珊噩梦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他穿着白衣蓝裤,胸前还系着鲜红的红领巾,眼神明亮、笑容干净。
场景一转,关海珊拉着宋秩跑上一幢高楼的天台上,然后拿出粉笔,在水泥护栏台上画出了几条线,然后笑盈盈地说道:“哥,呆会儿我们在这儿跳房子,要把眼睛蒙上哦!”
宋秩,“海珊,我们不要这做……很危险,掉下去会死的!”
关海珊,“没关系的哥,死亡不可怕。”
宋秩,“不,死亡是很可怕的,我不想死!”
关海珊,“你也不怕死!你和我一样……我们都失去了妈妈,只剩下爸爸。但我们的爸爸都不在乎我们的生死……所以哥,你别怕,如果我们掉了下去……他们才会后悔没有好好珍惜我们。”
宋秩,“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关海珊,“宋秩,如果我妈妈知道你这么一直陪着我,她会很开心的!你也知道,我妈妈很爱你,她爱你,甚至多过爱我和我哥哥……”
宋秩沉默了。
白桃桃直皱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关海珊拿出一块手帕,蒙住了宋秩的双眼,然后领着宋秩来到水泥台旁,说道:“哥,你现在就爬上去,在我的命令下……跳房子。别怕,如果你掉下去了,我会陪着你一块儿跳下去的。”
被蒙着双眼的宋秩,抱住水泥台,久久不动。
关海珊,“哥,你快上去啊!”
宋秩,“海珊,我们回家吧!”
“没有家了,”关海珊说道,“……等我们死了,妈妈会来接我们的,妈妈很爱我们,你不记得了吗?”
宋秩拼命摇头。
白桃桃看不下去了,上前扯开了蒙在宋秩眼睛的手帕,对他喊道:“快跑!有多远跑多远!以后要远离她……永远也不要和她靠近,不要和她来往了,快跑!”
少年宋秩捧着被白桃桃扯掉的手帕,震惊地看着凌空出现的、穿着古装白纱飘飘的仙子。
“快——跑!”桃桃大声喊道。
少年宋秩转身就跑!
关海珊看不见白桃桃的存在,只是十分惊诧宋秩的逃离,她尖叫,“宋秩,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胆小鬼!你为什么要逃?我妈妈会惩罚你的!她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惩罚你的!”
桃桃感受着关海珊的梦境,直皱眉。
她微喘了两口气,回到现实世界。
宋秩正像哄孩子睡觉那样,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桃桃的脑袋。
桃桃觉得很舒服,忍不住问宋秩,“宋秩,关海珊那么小就一直想寻死,她是不是有病呀?”
宋秩沉思片刻,“或许是。”
“我的养母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女人,但她的性格……也有点儿一言难尽。她的审美非常奇怪,喜欢一切代表着萧瑟、没落、即将死亡或者已经死亡的东西。我记得她就把刚出世就死亡了的粉红没毛老鼠装进玻璃瓶子里,还在瓶口扎上漂亮的绸带,放在房间里当装饰物……除此之外,还有猕猴的头骨、蛇的粪便、被刻意敲碎的蜗牛壳什么的,她都拿来当成宝。”
“小时候,我的审美也一度被带偏,真以为那样的东西是美的,后来……也是被社会给纠正过来,我才知道那些让我感到难受的东西并不美。原来我的审美,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但这个认知过程是很痛苦的,简直被人当成怪物……”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养母可能在精神方面……有点儿问题,而且看起来,关海珊的偏激,似乎也有点儿遗传了她的母亲,这就是我在过去一直忍她的原因。”宋秩如实说道。
桃桃想了想,又问宋秩,“你能帮着想一想,未来关海珊最好、或者最不好的景况吗?先说说最不好的。她这么心心念念地想用自己的死亡来惩罚别人……如果她死了,她的父亲真会很难过?真的会愧疚么?”
桃桃想为关海珊织梦,为关海珊推演她的人生,让她看清她的死亡究竟值不值得。
但桃桃又不了解关海珊的家人和成长环境。
宋秩,“关海珊的母亲还未去世时,和就已经和她的父亲感情破裂。她父亲从小没管过她和关海龙,对她们兄妹……确实缺少关注。但这十几年来,她们兄妹搞了很多事情出来,我感觉她父亲也是……一直在忍。”
“如果关海珊真的死了,恐怕她父亲最大的感受就是解脱,我不认为他会感到愧疚,那从来都是关海珊的一厢情愿。”
柳雪絮也忍不住说道:“而且我们大院里的人都觉得海珊其实挺可悲的……其实她在艺术方面还是很有灵气的,但就是,她静不下心来好好创作,却一直活在仇恨里……我妈说过好多次了,海珊的画、在我们年轻一辈儿里,是最有灵性的,只可惜她每一次画画都是龙头鼠尾,应该就是被生活上的琐事给干扰了……”
桃桃有了点想法。
她开始为关海珊织梦。
不远处,卧倒在草丛里、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