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中,又以尹叙冒头最快,来势最凶,一骑绝尘。
昔日最温和谦逊的一个世家贵公子,如今行事作风眼见着就老辣利落起来。
在褪去那层不争不抢温润公子的壳子之后,他的手段与尹相相比堪称青出于蓝。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也以绝对的实力渐渐变得惹眼。
“听说了吗?赵郎君的军政策论竟被调出送到了圣人的案头,他又进宫面圣了。”
“嗐,这就是你不懂了,我听说……”声音戛然而止,说话的监生左右四顾,又压低声音:“如今江南,河北,到处都有陇西军的动静,我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儿,朝廷里头口风也紧,总之,陇西军现在可惹不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件事疑惑很久了,这陇西不是……不是那个了么,怎么莫名其妙的,风向又转了?”
“你傻不傻啊!这朝堂中哪有永远的敌人和友人?都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没看到圣人走了这一趟,赵王和魏王直接被办了吗?”
“我听说啊,似乎是陇西在圣人出手之前,先兜了赵王和魏王的底,圣人纵观全局,觉得陇西还动不得,所以,明明是要趁机压制陇西,结果反倒联手了……所以说,这朝中局势瞬息万变,身在朝堂啊,最忌讳自作聪明……”
说的是。
这么一看,就算圣人现在与陇西显出一片和气,那也未必真的能长长久久。
保不齐哪日又翻脸,闹得比之前更凶。
他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国子监照常开课,除了赵程谨冒头引人瞩目外,另外两个人的消失也颇为惹眼。
秦怀月以身体不适为由告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
可知情者都知道,她如今才是被货真价实的软禁了。
反倒是那一度被以为会去谒铁部和亲的云家女郎,竟随军上了战场,回回传来的捷报里,总会在末尾坠上每一场战役后功勋卓著的名单。
“好家伙!她拿了十七个人头!圣人居然还在早朝时提了,还夸她了!”
阮茗姝用双手比出“十七”的数字时,眼里写满了震惊。
本以为云珏随军离去,是因为舍不得母亲,作的小女儿姿态,谁知道她来真的!
都是年龄相仿的少女,她们在一片安逸繁荣下读书进步。
她居然在沙场上拿人头……
真是想想就让人瑟瑟发抖。
战报送回朝中,阮茗姝尚且听得两分,尹叙人在朝堂,岂会不知?
“尹大人,圣人已看过这些捷报了。”
尹叙手中拿着信件,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身边的人提醒都像是没听见。
这些战报和信件,圣人过目后也不能随意处置,要和关联的事件归案存档。
尹叙眼神轻动,目光从那个名字上移开,将信件交过去:“收起来吧。”
“是。”
……
陇西军如火如荼的清扫者战场,捷报连连。
同年七月,尹叙入吏部,开始大刀阔斧的政治官员冗杂官职重复的乱象。
忙到深夜目涩脑胀时,他揉着额角看向窗外,意外瞧见了几盏稀稀落落的天灯。
三勤见尹叙拧起眉头,疑惑的唤了一声:“郎君?”
尹叙沉默许久,低声道:“今日是乞巧节。”
三勤低声道:“是。”
乞巧节,是女儿家的节日。
听说府上几位女郎早早就在筹备乞巧节,今日又是丢巧针又是拜七姐,热闹的很。
这个时辰,热闹早已散去,几盏稀稀落落的天灯,大抵也是附近哪家的女郎兴致未尽准备的。
“三勤。”尹叙竟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去准备几盏天灯。”
竹林外是一片悠悠暗色,尹叙穿一件单薄的白衫站在屋外,三勤提着灯,以便他在灯上题诗。
尹叙已经很久没有舞文弄墨,可今朝提笔,那些字句仿佛已经在心间酝酿千百遍,信手拈来。
三勤跟着尹叙多年,耳濡目染,他默默读着那些字句,担忧的看向尹叙。
“郎君……您……”
尹叙看着天灯,良久才低低的问了一声:“没有回信吗?一封都没有?”
三勤立马懂了他问的是什么。
云家军四处清缴余党,每次送捷报回长安,圣人看完都会传信嘉许,顺便布下另外的安排。
这时,尹叙都会悄悄送一封信送去陇西,指名道姓由云珏亲启。
可是,这封信都如石沉大海,从无回音。
三勤只能安慰他,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虽说云氏势如破竹,但大环境还是相对混乱的,那书信八成会丢,云娘子一定是没瞧见!
尹叙听完,只是淡淡的“嗯”一声,从不求证。
三勤有些心酸的想,郎君此番以灯寄情,是否心里还在念着那人?
……
天灯缓缓升起,渐渐变得只剩豆大,像动的星星。
“看,有人放天灯!”
气候越来越热,野外的营地里篝火不灭,战斗过去后,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喝酒乘凉。
云珏抱膝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手里玩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