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程谨自是有难以移除的防备和偏见,但对冯筠和罗开元来说,已然在无形中将尹叙当做了此次解题的领头人。
冯筠主动问:“那尹兄觉得,如今我们该先做什么?”
尹叙看了冯筠一眼,心中对他是颇为赞赏的。
虽然有云珏这茬事处在他们之间,但冯筠并未为情为爱自暴自弃,此事上亦显配合姿态。
尹叙便也直言了:“眼下我们无法复刻此前的战事来寻找原因,亦不便轻易动身前往各地查探。御敌始终要有兵马,我以为,或可先借个法子,将江南诸道的兵力情况摸个底,同时查阅诸道上奏的战报,看看有何端倪。”
冯筠和罗开元明白了:“那要去兵部!?”
尹叙不动声色的扫过赵程谨:“不错,先往兵部,查卷宗,调兵籍。”
在听到“兵部”二字时,赵程谨眼角一跳,眼底滑过一丝暗色。
一旁,谢清芸率先反应过来,直至看向云珏。
如今的兵部尚书,不正是那个被她甩过飞刀的朱昌杰?
……
初步商议决定后,冯筠和罗开元主动请缨前往兵部查卷宗。
比起这二人的殷勤和投入,赵程谨就惫懒许多,只见小赵郎君那张脸瞬间惨白了起来,几声轻咳,更显虚弱,他想回院子先歇会儿。
老实说,倘若这是寻常办公,赵程谨这种做派定会被同僚喷死。
但现在不是。不仅不是,还是个设有文书记录,暗含竞争性质的课题。多劳者多得,便也无人介意自己做多些,甚至会努力做的更多。
于是,待冯、罗二人离去后,谢、阮、郑三位娘子也表示或要暂时告辞。
今日事情已展开,便要开始记录,她们还得先回府请示父母亲长借住的事。
尹叙二话不说,领着三勤将她们送到府门,一一目送上车,一回身,却见那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不见了。
尹叙招人一问,才知云珏刚才一个人回了院子。
她是从一开始便笃定要住下来的。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尹叙心头微动,想起了父亲刚才的态度。
她就算再活泼爱玩,也终究是个女儿家,被父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脸,又岂会好受?
尹叙心里暗道不该,明知父亲对她持那样的态度,应当早作准备的。
思及她方才在茶案前什么都没干,倒是紧着几颗樱桃不断往茶水里按,尹叙对三勤说:“将剩下的樱桃挑大个儿的洗捡些送到东瀚院。”
说完,他快步走了过去。
三勤看着自家郎君匆忙的样子,不由想起他赴约那日对着几件衣裳都要挑来拣去的异常。
他摇摇头,转身去准备樱桃。
尹叙一路赶到东瀚园,刚跨进院门就看到坐在院前台阶上的少女,一副受伤的样子抱膝而坐。
他心头微沉,难怪没跟着出去,是跑这儿来伤心了。
尹叙轻轻吐出一口气,平稳气息,步伐正常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时,甚至有意咳嗽一声,是怕忽然出现吓到她。
果然,她听到咳嗽,下意识要抬头,还没抬起来,就又垂得更低。
尹叙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的颅顶,直接问:“躲在这里做什么?”
云珏脑袋埋在腿上,沉默了一下,软软开口:“尹叙,你爹爹好凶呀……”
软绵的调子蓄着厚厚的委屈,尹叙直接听愣了:“是、是吗……”
“嗯!”她埋着脸点头,更委屈了:“你评评理呀,又不是我抢着要说的,怎么我说了还要挨骂呢……”
尹叙微微挑眉,怎会听不出她在内涵谢清芸。
他心觉好笑,故意道:“是啊,应该谁让你说的就骂谁,你多无辜啊?”
“嗯!”她居然煞有介事的点头。
尹叙心里微微发沉。
刚才那些话固然是谢清芸逼着她说,可谢清芸是将她当做了个草包来打趣,哪知她张口就给了这样的回击,险些将诸人弄得下不来台?
她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翻脸”的性子,他已领教多次了。
思及此,尹叙褪了几分宽慰的和气,生了几分严肃:“好了,你在她们那里能吃得了多少亏?无非是没有料到我父亲会忽然出现。你要真恼她,方才就该追着打出去了。起来,就这样坐在地上,成何体统?”
他自认为就事论事,却不想此举非但没有让她清醒,倒像是刺激了她。
安静的东瀚院里,少女的调调忽然带了哭腔:“连你也不帮我……”
糟糕!
尹叙呼吸一滞,简直不敢相信。
她、她哭了!?
这可不成,若叫旁人看到他将她弄哭,还不知要往什么方向想。
尹叙双掌手指无措的动了动,忽而下定决心一般,伸手握住她小巧圆润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上一提:“你哭什么……”
云珏被迫直起身,又用手紧紧捂住脸,瘪着嘴的模样,真的在哭!
尹叙眼神微乱,转而去擒她的手腕:“你、你先别……”
不曾想,他才刚刚碰到那双雪白皓腕,少女却顺着他擒握的力道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