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天宫地府,十天半个月,地上就快十五三十载。
白色的小猫咪神气昂昂地踩在空气上,漂亮的绒毛发出白色的莹光,碧绿色的大眼睛看着孽镜那头的老大。
第一殿阎王歪头看着她,她那股子意思是,你不答应猫,猫要生气要炸毛了。
蒋生一贯脾气好,摸了摸脑袋,飞息询问金陵的城隍土地,又查阅监察司登记造册的本子,在那计算这位顶头老大东岳帝君在凡间还有几个年头。
东岳帝君寿辰几何?
本子上的数字几经变幻,竟停留在28岁!
蒋生做事时没避开白缪,这些她自然也都看得到。
一时间她碧绿的的猫眼中的光都熄灭了。
“不可以再给他添一添,让他长命百岁吗......”白缪低着小脑袋,眼睛有些酸痛,她伸出爪爪指了指那床上意气低迷的佘舟野。
“他是自己糟蹋自己,他不愿活了。”蒋生做了这么多年阎王,执掌人间寿数死后功罚,千奇百怪的死法他都见过。
这种自己不愿活的,太多了。
白缪收了孽镜,将喵祖送回去,自己留在凡间。
七年眨眼过去,白缪守着他,看他从清俊耀眼稚气未脱的小首辅成为杀伐决断无欲无求的大权臣。
老皇帝在那年的皇城兵变中气坏了身子,不到半年就去世。
处置皇后,收拾蒋家,在江山飘摇之际扶持宝珠公主上位。
北方的蛮子,南边的苗人,个个都想在这时候狠狠咬下大雍的一口肉。
他心爱的姑娘和祖母一前一后走,妹妹也在四年前嫁给了宋戎,生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孟含和小满也在不久前成了亲,成亲了就该撑起家里的门楣,为家里人挣脸面,正值国家用人之际,孟含被他派去军队,孟含也争气,一路从小蒋做到将军。
如今家里还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也没人能再管着他。
他埋头案牍,常常书房的灯一亮就是整夜,似乎只有这样日日透支自己的身子,将自己置于劳累中,不睡就不会思,不思才不会那样想念,不会那么痛。
他有一只眼睛能看见鬼,可缪缪去世那三天,还有头七那天,他不敢闭眼,怕闭眼就错过她的魂魄。
可她从未出现过,连梦里也不曾。
缪缪该是怨他的,怨他不早点找到她,怨他没有救他。
他想到那年的玉石子案,他那只眼睛染血,她用完一袋水帮他擦了脸和眼睛,又擦干净手指。
在石头上静静坐着时,她突然扑倒他身上挂着,举起他的手,红润润的小嘴巴啄了一下又一下。
温热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裳。
那个小姑娘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告诉他:“对不起,我该早点来,我以后会保护你。”
她眼里全是他。
可他却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没有出现,佘舟野骤然按住心口,那里细细密密地疼。
他只敢用公务麻痹自己,透支自己的生命,他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舅舅,唯独是对不起她的。
在第三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咳嗽,畏寒。
第五年的时候会咳血,偶尔看着窗外发呆。
如今是第七年,外人不知,可府亲近的人都知道,这个年轻的首辅心死了,怕是熬不过今年了。
今日谢九带着姑爷和孩子回来,他早早结束了公务回家等着,几日前就叫小满准备小孩子爱吃爱玩的。
快傍晚的时候,宋家的车架到了,谢九如今已是一等国夫人,被宋戎宠着,怯柔的性子变得阳光大方,不变的是眼中的濡慕和温柔。
车架刚停下,马凳还未放好,车帘子就被拉开,里面钻出一个肉乎乎的小炮弹横冲直撞地扑进大门前站着的男人怀里。
“舅舅!我可想你啦~”
“回来啦。”佘舟野弯腰,摸了摸他脑袋,直起身看向将手搭向宋戎的美貌女子,“回家吃饭吧。”
白缪稀奇地围着他飞了一圈,在这个小孩子很小的时候,她还会飞去看他,充当临时的床头婆婆。
三岁之前,他是能看到他的,小孩子眼睛干净,鬼神皆能见。
但现在他看不见她了。
白缪叹了口气,透明的身影伏到佘舟野背上。
佘舟野牵着宋小胖的手,一高一低两个身影走在前面,偶尔低头问问他的学业,宋小胖闹着要骑马马,他也蹲下低头任由他在脖子上胡闹。
谢九这次回来是陪佘舟野上坟的,她看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忍不住红了眼圈,怔怔道:“若是嫂嫂还在,孩子也该这么大了,也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