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莺朱唇轻启,话未出口,林昀熹忽见铺子内一名少年的背影,既惊且喜。
“阿流?你怎么在这儿?三公子他……回城了?“
那人灰衫整洁,正是宋思锐的一名侍从。
他唇畔含笑:“回姑娘,三公子目下尚未归来。小的奉命至此,为给鸣幽古琴更换琴弦。”
“原来如此……”
林昀熹唇角扬起无甚欢悦的笑。
——某人赴行宫,一连去了四五日,音信全无!派人进城,只冲着他的琴!没良心的家伙!
贺兰莺听闻“鸣幽”二字,眼神一亮,终究没多言。
林昀熹大致猜出,她内心对大宣文艺充满欣赏和憧憬。
衣着、饮食、爱好处处偏向“林千金”,想必希望与意中人爱慕的女子靠拢,好博得更多关注吧?
林昀熹暗憾自己是个假阿微,半点儿忙也帮不上。
···
回到听荷苑时,园中寂寂,暮色深沉,卧室内孤灯轻晃。
林昀熹推门进屋的一瞬,步伐停顿,摆手屏退左右。
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那是她分外熟悉的香芋和牛乳味道。
果不其然,外间条案上等待她的,是一精美竹制食盒。
正当她弯起嘴角,试图揭开盒盖时,身后微响挪移。
不等她回头,两条臂膀从背后绕来,将她圈进暖融怀抱内。
紧接着沉嗓柔柔落向她耳廓,“逮住了一只偷吃的小螃蟹!”
林昀熹早凭极轻呼吸声料知宋思锐藏身于角落,回想途中碰到的憋笑仆从,定是事前被提醒过“不可泄漏他回城的消息”,好为她制造点惊喜。
由着他的唇带酒气,沿耳侧辗转游向腮边,她轻掀竹盖,以竹签挑起一块紫芋奶糕,蓦然转身,顺势堵住他俯首吻来的唇。
宋思锐嘴巴突如其来多了一物,啼笑皆非,又不能直接咬断,免得另外半块掉落,只得张嘴叼着软糕,宛若听话的小狗。
借微弱灯火,二人相互对视片晌,眸光缠绕。
小别数日酝酿的思念,尽在欲言又止中。
他赤袍穿得正式,发上玉冠镶金带珠,显然刚从宴上赶回,连家常服都没来得及更换。
林昀熹心念微动,以手指刮了刮他的鼻梁。
“老听到有人说我在媚惑你……为了免受不白之冤,我得做点什么,省得白白担了这虚名。”
说罢,她双臂环上他后颈,踮起脚尖,启唇衔住他没能吃进嘴的一截糕点。
二人以额相触,贝齿轻叩,同吃一块奶糕,咀嚼吞咽入腹,各自笑靥如蜜。
许久,宋思锐等不到她下一步动作,低笑:“分我一半糕点,这算哪门子的‘媚惑’?”
林昀熹嘟起粉唇,在他唇上温柔一印,赧然笑问:“如何?”
他给了她一个严肃且不为所动的眼色。
“这样呢?”林昀熹笑嘻嘻贴向他,柔软与坚实再无缝隙,还笨拙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宋思锐皱了皱鼻子,意示嫌弃。
“那……怎样才算?”
他颊边隐隐掠过红意,语调含混,笑意缱绻中夹着一丝哑音:“你得挖空心思对我抱抱亲亲,缠到我七条腿发软才对。”
“为何不是八条腿?”林昀熹茫然。
他料想她听不懂其中荤味,忍笑道:“日后,你便知。”
“故弄玄虚!”
林昀熹清音暗啐,安静闭目依靠着他,感受兰竹清气,回味齿间香芋甜味。
宋思锐从连日的喧闹应酬中平静下来,同样对平淡安宁的美满倍加珍惜。
外界纷纷扰扰的议论抛诸脑后,未来能否重获记忆的隐忧暂且不表,疑案谜团放置一旁……此时此刻的共处,短暂,温馨,远比任何事来得重要。
往往是挨在一起的心跳力量,以及紧贴所传递的暖意,让他们于世间重重险境中抵挡恶念的侵蚀。
分不清站了多久,直至腿脚发麻,腹中饥饿,二人方依依不舍松手,双双分吃竹盒中的点心。
于林昀熹而言,时而互喂、时而争抢的场景,仅仅是梦中片段的重温。
而在宋思锐眼中,却是他整个少年时代的延续。
如果可以,他真心祈愿,能与她嬉笑打闹到老去之日。
···
此后,因贺兰莺隔三差五相约,林昀熹取消回品柳园长住的计划。
虽说王府内不便习武,但跑去傅千凝所住的莲心阁,避人耳目练几下亦未尝不可。
此外,忙碌的宋思锐无须来回奔波,就能悄悄见上她一面。
他偶尔会像先前那样偷偷溜到她屋里,给她“暖床”,相拥而眠,始终未越雷池。
中秋前两日,林昀熹收到了一封信。
并非贺兰莺那端正典雅的楷书,而是源自林夫人的亲笔信,
信中称,林夫人已回京,请她到城西南老宅一聚。
寥寥数语,行书字迹宛若丽树。
薄薄的玉笺,沉重得让林昀熹双手发颤。
她从众人口中得悉,靖国公夫妇原本情深爱笃十余载。
然则去年秋末,林家落难,林夫人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