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月,历经种种变化,双方关系和各自心态截然不同。
林昀熹既不想投入他怀抱, 又舍不得退却, 最终选择握住他的腕。
睡过一觉后, 脑子似已脱离混沌状态,大有豁然开朗之感。
从前使她惶恐、心虚、迷惑的现象,少了云雾包裹,一点点呈现出澄明气息。
若说忘了家人面目、过往是非,忘了本身所擅长之事, 也忘了如何用甜言蜜语勾住男子, 更因遭逢巨变而性子柔顺,活成了与此前大相迳庭的样子……她大致能接受此说法。
然而,轻而易举夺刀、伤人, 且力挫二三十名武艺精湛的男子,于重重围攻下毫发无伤?
她绝不相信,做上几个虚妄飘忽的梦境,就能熟习一身武功!
一旦性格、习惯、心境与人们所描述的“林千金”有了最不可思议的差别,她越发怀疑,梦中某些事……兴许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幻想。
如梦境部分为真,那真真假假,该如何区分?
她所处的海岛,与宋思锐旅居的长陵岛是否有关联?
她要怎样向身侧男子解释?
若得悉她并非恩师的女儿,他是否还会心存思慕、处处相护、百般宠溺?
而真正林千金在何处?
她为何会成为林千金?
一连串错综复杂的疑问如狂潮涌来,不断冲击支离破碎的意念,使她重新变得拘谨和忐忑。
话到嘴边,檀唇几番翕张,始终未道出口。
宋思锐左手被她固着,唯有悄然抬起右手,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花。
他安静等待她开口,并以温柔眼神予以宽慰。
林昀熹心潮久久未平,绵长缄默将焦虑重重叠加,放弃之念渐生。
正打算胡编搪塞之际,她猛然记起他曾郑重叮嘱——你只需铭记一事,我才是你最亲的人,信我。
假若坦诚相告,她确实只愿信他一人。
深深吸了口气,她五指紧攥他的手腕,仿佛试图从中攫取力量,身体则不自觉蜷缩成团。
“三公子,我或许……不是靖国公的独女。”
微微颤抖的话音,软弱中透着自惭形秽。
宋思锐一怔,神色略带紧张:“你……想起什么了?”
“我想不起任何事,只是慢慢发觉,许多细节完全对不上号……我也不晓得自己是谁,怕说出来,别人会断定我是疯子或傻子……”
她下意识靠向他,又恐遭他不留情面拒绝,是以挪移数寸后立马停下。
宋思锐因这微弱的亲近之意大受鼓舞,探臂拥她在肩头。
“昀熹,无需担心,更无需害怕……咱们一步步来,万事有我。”
林昀熹抿紧双唇,片刻方觉他全无惊色,遂鼓起勇气问:“你不讶异?”
宋思锐忆及她曾在梦中嘀咕过一句“傅章鱼,算你有点义气”,心念一动,反问:“你当真未回忆起半分旧事?连……做梦也没?”
“做梦”二字引发她一哆嗦。
“昀熹,你老实告诉我,你梦见过与京城无关的人和事吗?”他暗暗捏了把汗。
林昀熹面露羞愧之色:“我确实梦见过好多……不属于‘林千金’该有的经历。”
“能详细告诉我么?”宋思锐贴着她的鬓发,柔声哄道。
“那……你可不许生气,”她怯怯地往他怀里一缩,“我梦见自幼生活在一大海岛上,常跟人打架,还与别的男子定了亲。”
宋思锐唇角轻勾:“你和谁打架呢?跟你定亲的男子,姓甚名谁?”
林昀熹脸颊绯红彻骨:“我、我记不得了。”
“长得好看不?……像我吗?”他满脸谐谑。
“你非要问这个?”
林昀熹战战兢兢,假设个别事件确切发生过,那她岂不是……彻底辜负了傅家小哥哥?
宋思锐正色道:“那人叫傅展瑜?”
“啊?”
她的梦境零零散散,因此从不知晓那少年的真实姓名。
可“展瑜”和“章鱼”发音颇为相近,难不成此人真实存在,且与三公子相识?
此傅家,和彼傅家有关联?
她……完了!
宋思锐温声道:“你说‘那家伙’有头脑、善伪装、八面玲珑,还很粘你,所以取了绰号叫‘傅章鱼’,对不?”
“你从何得知?”她几欲想哭,“他人呢?我……我该如何是好!”
“傻昀熹!你没怀疑过,‘傅章鱼’是我?”宋思锐哭笑不得,只好用力圈住她。
“……!这、这怎么可能!你是堂堂晋王府三公子……何以受人打压,还忍气吞声?”
林昀熹整个人凌乱了。
“我受谁打压了?不都是你在打压我?”
他笑得颤抖,她惊得发抖,两个人抖成一团。
“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林昀熹小嘴一扁,眼泪大颗滑落,嗓音平添难以置信的错愕,以及后知后觉的窃喜。
诚然,若他不了解她的过往,岂会信誓旦旦宣称,他是她唯一选择?又怎会在危急关头让她“夺刀”?
吸了吸鼻子,她哽咽问道:“你为何没早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