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苦,也没有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苦。
“本宫虽然不是杏林圣手,却知道这罐药,可以治一治大人的矫情。”玉察慢慢说。
在白马津的夜晚,她总是很害怕见到游澜京,颜色越鲜艳的蛇越有毒,越漂亮的男子越危险,他顶着那副祸水皮囊,行凶作恶,混了一半西域血的脸,带着与盛京世家子弟,截然不同的风情。
红才是最适合他的颜色,鲜少有公子可以压得住暗红官服,总觉得恹恹,被红色吃了去,可他盛气凌人的模样,什么颜色都无法盖住一点儿光彩。
到后来,玉察只要一见到红色,便警惕心大作。
灌得猛了,游澜京忽然咳嗽出声,原来,呛住了,见他咳得厉害,玉察手忙脚乱地移开了药罐。
没想到,游澜京是骗她的。
他就是想说说话而已,雪白衣领濡湿了澄黄的药汤,嘴角也挂着药珠,他却丝毫不在意,抬起一双凤眸,神光在他瞳仁里盈盈流转。
他殷红的嘴唇旁是湿漉漉的,眼底也是湿润的,像被暴雨催折过的梨花。
“你离得那么远,是不是……怕我亲你。”
又是一句大胆而直接的问话。
他嘴角勾起,笑盈盈地说。
“放心,微臣喝过药后,变成苦的了,不愿意让公主也苦。”
“闭嘴。”玉察轻声说。
看来,还是不能给他开口的机会,玉察又捧过去药罐,也不管他能否接受,只希望止住他的喋喋不休。
晶莹的药液,晃晃荡荡,从游澜京的下巴,一直流曳到脖颈,滑落喉结,蔓延到衣领之下的肌肤。
玉察头一回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大恶人,游澜京一点儿也不敢晃神,盯着玉察,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
他的喉结不断涌动,全部接受她灌下的药汤,又不断有溢出的药汁,流淌过喉结。
医官心下疑惑,来之前,公主明明只打算灌一两口,略施小惩便罢了,为何眼下有些心神不宁,浑然忘了这件事?
这么一罐药汤全灌下去,别说药了,水也不成啊,是药三分毒,首辅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更何况,他本就有伤在身,公主这个灌法,是把人当成牛了。
首辅平日死倔死倔,最不肯叫自己吃亏,那声救命可喊得震耳欲聋,仿佛还回荡在医官的耳旁,他同众人对峙誓死不从的情形,历历在目。
眼下,他也成了个傻子,就这么任由公主给他灌?
医官想上前劝阻,却被崔管事拉住了,崔管事拉着医官一同退了出去。
这方地牢,只剩下两个人。
玉察的手一动,游澜京的睫毛便微微晃悠。
少女的心神被拉回了,幼时在御书房,数他睫毛的那个下午。
躲在怀里的小玉察,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描摹,从他的额头,一直滑落在山根、鼻端……再往下,就瞧不见了,因为他一直跪着,低着头。
紫云峰的山峰线,也没有他的面部起伏秀丽。
若是那时,他抬起头,会发现那双眼眸,深邃得夺走众人目光。
每回生辰宴,哪怕站在五百零二十七个台阶下,旁人的面部模糊一片,唯有他,红袍雪肤,自成氛围,仿佛夜色对好看的人格外垂青一些,他的眉眼,明亮又清晰。
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人会记不得他呢?
药罐里,已经流淌不出一点儿汤水,这身雪衣靠在石壁上,墨发也松散下来。
他的嘴唇,柔软地贴上来,亲住了玉察的手腕。
“微臣,永远任公主为所欲为。”
他仰起头,瞳光里的那片湖泊,此刻,万顷水光,山影静静倒垂,又是万顷的青色,往上头抛洒了一片星河,风明物清,水露茫茫。
十里桂子飘零,水汽与甜丝丝的气味,一同洋洋溢溢。
侍儿扶起娇无力,他就这样靠在晦暗的石壁,一派风流袅娜,像初承雨露恩泽,娇娇弱弱的,那双凤眸,直勾勾地瞧着她。
怎么会这样呢?仿佛用一根风筝线,不停地转着卷轴,不停地收,一点点,将她的腰身,勾进自己的湖泊,一个浪头下来,少女被娇蛮的小蟒迅速缠过来,裹入湖底。
梨花也染了红,钓人心魄,可他这个人本性这样坏,没有人会怜惜,只会摘下来,把玩之后,再践踏一番。
“只能……任公主为所欲为。”
这句话震响在脑海中,玉察回过神,抱住了药罐,后退了好几步。游澜京还是一双手被缚在石壁上,瞧上去人畜无害。
玉察忽然别过头,她明白过来,游澜京变聪明了,这个人在勾引自己。
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错,十分生自己的气,脸色瞬间冷下来。
不再理会这承托于容貌的勾引,玉察生着闷气,转过身,声音生硬又冷酷。
“首辅,你难得这样温温软软的,今晚,见过了本宫,以后不要再惹王爷发火了,他说什么你就听一听吧。”
玉察说完这番话,刚想走出去,不妨脚下被一绊,不知不觉,方才灌药的时候,她已经离他很近了。
来到这头小蟒的湖泊领域,谁都别想走,他又用脚别了一下,纠缠过来,让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