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槐,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姐,实不相瞒,是我请了李游来,将你送出盛京城!”小天子说道。
送出盛京城?
李游缓缓说道:“护送公主的死士和马车,昨夜,已经命家族备好,公主现在跟我从后院出去,有一条小小山路,无第二人知晓,上了马车,一直行驶到蜀溪,绝不要回头。”
“只要进了蜀溪,便是李家的地方,无论德王,还是……游澜京,都无法再动公主分毫。”
“届时,公主便真正平安了。”
他鲜少这样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玉察望着弟弟的脸,小天子的眼神坚定,同时,又带了一丝歉意。
“终究是弟弟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在盛京保全皇姐,只待李家率军队前来,铲除奸佞,弟弟就将皇姐接回来。”
这两个人,是合起伙来,要送玉察远离盛京的斗争漩涡。
她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李游的袖子,久久,不能松动,那双眼眸,瞳仁的光一晃也不晃。
她不想走,蜀溪那么远,来回传个消息,要半个月的时间,她无无时无刻都在为亲人担心。
血腥斗争中,玉察真害怕自己下一次,再听到皇弟的名字,就是他被德王谋害的消息。
倘若他们死了,玉察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间,又怎会愿意苟活。
皇弟是打算跟德王真刀真枪了,她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望着弟弟,可是天子半分不让,她知道,自己拗不过他。
玉察心性通透,她努力劝服自己,无论自己再害怕面对未知的一切,留在盛京,或许,会成为皇弟的拖累。
那就让他放手做吧,于是,玉察的一双手终于垂下。
“好。”
她跟李游走。
“公主能想明白,就再好不过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再晚,就要被察觉了。”
李游牵过了玉察的手腕,两人向小天子道别,推开了后门,沿着山路,朝密林中走去。
两人匆匆赶路,行至半山腰,月色下沉,遮天蔽日的树冠,严丝合缝,将月光挡得严严实实。
前路漆黑一片,山道曲折,本就陡峭难行,鲜少有人经过,野草冒得比人还高。虫子溅跳出来,枯草杂枝掩映下,一脚踩进去,很可能就软绵绵地踏了空。
李游虽然身子骨弱,攥着公主的手,紧紧不让她跌倒。
偏偏,开始下雨了。
坑坑洼洼的山路,土腥气冲鼻,泥泞不堪,又湿又滑,玉察只觉得手心冒汗,心神不稳,左脚踝扭了两次。
为什么……会这样不安呢?
她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玉察扶住大树,转头,低低望去,山脚下,一只只火把,排成回旋的长龙,亮点子点缀在巍峨的皇寺间,错落开来,却有朝中心缩紧的趋势。
围绕的中心,是皇弟的厢房!
“公主不必担心,德王如今还不敢对陛下动手。”李游意识到她的顾虑,低声劝慰。
她知道,皇弟一定会安然无虞。
可是,玉察心头倏然一紧,厢房外头,还守着游澜京,他并不知晓自己已经离开,游澜京答应了自己,一定会等着,等到天亮也要等,她从来不会质疑这件事。
此时游澜京不走,只怕,会正面与德王的人对上。
玉察的心中,蓦然想起半个时辰前,回头瞥向游澜京的那一眼。
“首辅大人,会一直在这儿等我吗?”
“只要公主一回头,微臣永远在您身后等着您。”
他一向多疑不安,却笑了笑,十分信任地对她说:“公主金口玉言,微臣信你。”
说出这句话时,男人身上是少见的,一丝戾气也无的干净。
那一刻,他把自己的性命掸尽了灰尘,交到公主的掌心。
如果公主不出来,他便执着地等下去。
她忽然觉得喉头堵涩,明明离开了这个罪恶滔天避之不及的男人,这是玉察梦寐以求的事,她该欢喜才是,为何,此刻心中竟然生出一丝茫然,甚至……是担心。
游澜京……会死吗?
李游见到玉察久久不动身,而是驻足,眺望着皇寺的方向,不禁眼神落寞三分。
聪慧如他,怎么会猜不到玉察在想什么?
“公主,可是在担心什么人?”
青年的柔软白袍上,落下焦黑的枯枝叶,一向酷爱洁净的他,浑然不觉,也怠于拂去。
望着越来越急促涌动的小光点儿,玉察的手指尖,紧紧扣进树皮,一颗心,揪了起来。
她明白,自己该走了,盛京的一草一木都不会留恋,更何况,是那个僭越至深的男人,无数次的恨意曾污染她的心头,死了便死了吧。
游澜京跟德王狼狈为奸,如今,他们自相残杀,正对盛京局面有利,死了一个游澜京,世间就再也没有威胁她,捏她的脸颊,让她充满恐惧的男人。
这些小光点儿的火,让她想起来升平戏堂的大火,想起李夫人宅院的大火。
她该扬起嘴角,利落地跑掉,心中无比高兴他死掉,虽然自己利用了他,可是他罪有应得!
少女的腿脚,艰难地迈不开步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