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逝水宫是因为阿离现世,合该是属于阿离的,我们便去逝水宫看看是不是同玉朝宫一样气派!”
见无人反对,离央将姬扶夜化为原形,骨翅展开,直向九重天而去。
她身旁,白玉麒麟踏云而行,三足金乌长啸,翎羽如熊熊烈焰燃烧。
凌霄殿内,有仙官上前,小心唤了一句:“陛下……”
发生这番变故,今日朝会显见是无法继续下去了,接下来当如何是好?
沉渊站起身,示意众人退下,一众仙官彼此对视,不曾多言,知趣地退出殿外。
殿内顿时只剩寥寥几人,均是平日侍奉在沉渊身边的仙官。
沉渊抬脚,一步步向白玉阶上走去,断手处的鲜血一滴滴坠落,染红白玉。
停在帝座之前,他久久没有动作。
‘为什么?’
女子跪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是已经饮尽的鸩酒,她抬头,微笑着看着还只是个少年的沉渊:“燕国大军兵临赵国国都之下,我自是不能看着赵国国破,父母亲人沦为阶下囚。”
‘可因你窃虎符假传父王之令,燕国死了数万将士!’
女子笑意不改:‘这与我何干,我又非燕人。’
她是赵国公主,所以于燕赵交战之际,她借燕王宠爱,窃虎符假传王令,致使燕国数万将士死于赵军埋伏之中,解了赵国之围。
口中溢出鲜红血液,哪怕腹中剧痛,女子脸上仍然带着浅淡笑容:‘如今,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的家在赵国,她欢喜的人也在那里,可是燕王一句话,她的一生便注定被困在异乡冰冷的宫阙之中。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一身红衣,好像将要燃起的烈焰,她口中不断流下暗色血液,终于缓缓向后倒下。
‘阿娘!’少年想扑上前,却被左右侍从死死拦住,他们将他强行从殿中拖开。
那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面前死去,她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不见任何对死亡的畏惧。
她念着她的故国,念着她的父母亲人,为此不惜窃虎符解赵国之围。
可是,她唯独不曾念过自己还有一个身为燕人的儿子。
沉渊又想起了自己见沉嫣的最后一面。
她的儿女子孙跪满床前,面上俱是悲戚之色,满头银发的老妇人陷在柔软的床榻间,微笑着唤他一句兄长。
枯瘦的手指抚过他的脸,沉嫣笑着说:“兄长啊,坐上这帝王之位,生杀予夺,风光无限,可是,也意味着无尽的孤独。”
“如今,我要解脱了,你呢?”
一统三重天的天帝陛下,又将享多少年的孤独才得始终?
沉嫣的手落下,她含笑逝去,至死,都没能再见离央一面。
“陛下,我这就去取云凝雾……”看着沉渊不断滴血的右手,凌霄殿仙官连忙道。
沉渊没有回答,他坐下身,在这个位置,能够将下方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我想见这天下海晏河清,燕国之民不再受战火之苦,王公贵族不可将自己的私欲加诸于百姓之上,凡我燕国境内,生民再无饥馁而死者。’
‘阿嫣,你真厉害,我只想好好修炼,斩妖除魔,做个不叫师尊失望的弟子。’
‘斩妖除魔也很了不起的,兄长,你呢,你未来想做什么?’
我想叫九天之上也有法可循,即便是仙人,也不能轻易入凡世搅乱世间秩序,不可以无上威能,为祸苍生。
他眼前闪过风玄殷暗藏悲意的眼神,离央决绝的背影,还有早已离开玉朝宫的穗心几许失望的神情。
沉渊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他那片因仙人醉酒化为泽国,无一百姓幸存的封地,还有在他面前一剑斩破海浪的明霄。
‘你可愿随我修行?’
‘弟子沉渊,拜见师尊。’
居高临下,不胜孤寒。
“不必了。”沉渊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此后三重天上,当以本君为戒,不可轻信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