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源想到了那天在派出所为了拉玛冲出去打人的云老师。
他耐心地问:“然后呢?”
“……”女孩再开口,是很难过的语气,“可是根本没有这回事,她是故意的,我拿她当真朋友,她却一直在骗我。”
方清源思忖:“她也是你的同行?”
云潆点点头,细碎的发尾扫过脸颊。
手一直捏着他的衣角,生怕他跑了。
因为难过,所以手指头都攥白了,她没有证据给方清源看,就像她没有证据给那些叫她去死的人看,可方清源说相信她。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他看着跟前那颗压得低低的小毛脑袋,抬手摁了摁。
她抬起头,眼眶里盛满了水泽,像铺满了钻石。
方清源好笑:“真是个哭包。”
云潆难得有点害羞,擦擦眼泪,忙不迭地问:“你拿我当朋友吗?”
他毫不犹豫点点头。
“那我以后就是你的朋友了?”
“……”
很早之前就已经是了。
算算年纪,当她哥也行。
“我相信你,你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好。”
“方清源。”女孩小小声,“你不要难过,老校长会担心的。”
方清源幽幽看着云潆,想起她第一天来报道时,他带他们去父亲墓前,唯独她没说节哀顺变。
他现在知晓了她的心思。
因为有些话不可以那么轻飘飘说出口,她是个很懂事的姑娘,年纪虽小,想得却很多。现在,她觉得有资格安慰他了。
方清源喉间干涩,陈老师打来的那通电话让他再经历了一遍当时的愤怒和隐忍,但现在,他不会去想了。
“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了,我陪你。”云潆仰起头,端详他的神情,朝他软软一笑,“不要难过啊……”
“好。”方清源答应了。
很意外,云潆的身世。
也想安慰她,哑声道:“你也不要难过。”
女孩嗯了声:“我不难过。”
“……”方清源说,“那天我没有看赵医生的手机。”
云潆笑了。
“我今天……”他没想好该怎么说。
但云潆知道,他不是个有窥探欲的人,是因为她在车上哭了,他担心她,才会去主动了解她。
只不过很抱歉,让你这样阔朗的人看到了网络上那些脏眼睛的恶咒和谩骂。
...
女孩搓搓鞋底,想找找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可说来说去却偏了风向——
“我其实很喜欢丝瓜,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密集恐惧症……你不要觉得我娇气……”
“不会。”
方清源的硕士室友也有这个毛病,山东人,戒了最爱的芝麻烧饼,全归他了。
“我不吃木瓜是因为……恩……”
这个方清源知道。
“因为会胖!”小姑娘嘴唇红艳艳的,揪着两条淡色眉毛,莫名其妙看方校长在笑。
方清源好脾气地嗯了声,心里却觉得这丫头平时吃的实在不算少。
...
校园里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笑声。
一楼,男老师们纷纷探出头,笑盈盈地听着,仿佛在听什么了不起的交响乐。
彤妹拎着拉玛站在楼上喊:“阿金!有剩饭噶?崽饿啦!”
阿金仰头回:“阿源回来了,出克吃烤洋芋噶?不想洗碗,我刚做完大扫除!”
彤妹:“可以!”
相比之下,仓库里像被蒙了一床棉被,隔着一层,安静很多。
方清源习惯锁好车后再拉一下车门,问云潆:“你还吃得下吗?”
云潆挪挪脚,想说吃不下,刚才明明吃了那么多,可又想吃,觉得还能再塞点。
她不好意思说。
方清源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说随便吃点吧,白天我看你吃的少。
很合适地给了个台阶。
身后,小姑娘点吧点吧脑袋,觉得方校长这人吧,好像没什么缺点呢。
方清源正在看云潆的微信头像,正儿八经的黑色短发白衬衫,是她简历上贴的那张照片。一个电话进来,他接起来说了个喂。那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叽哩哇啦一串云潆听不懂的土话,就见方清源重新跳上车,开出去喊了声阿金:“带云老师一起去!”
...
在此之前,云潆一直以为阿金是哑巴……
她牵着拉玛站在点里看阿金挑洋芋。
一颗颗削了皮的洋芋金晃晃躺在烤网上,下面坐了一盆碳,老板时不时翻个面,炭盆旁有一张桌子,摆满了透明的塑料罐,每个罐子都插着一把铁勺。
阿金回头看着云潆,彤妹替他问:“云云,你吃耙一点还是脆一点?”
“耙?”
“面的,很软。”
“哦,那耙的吧,土豆还有脆的啊?”
“有哦,我喜欢脆的。”
小拉玛说:“我也喜欢脆的!”
云老师莫名觉得脆土豆和甜豆花都是斜教,不肯尝试。
阿金眼睛扫过就知道哪个好,小刀一扎放到竹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