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凶险,我估摸着,等开春后老夫人的身体也养得好些了,那边的乱象也能平定,你们到时再出发。”
裴时语不想与他有任何纠缠,平静道:“此事不劳王爷费心,我自有安排。”
萧承渊搁在膝上的手攥紧,身子前倾,嗓低沉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急切:“你如何安排?你与祖母这些年在伯府过得如何不用我多言,伯府如今被黎氏掌控,你难以找到靠得住的护院,那便只能请镖局的人护送你们。
且不说镖局里水有多深,单就你们祖孙俩单独出行,这本就容易成为别有用心的人的目标。
我能派护卫送你,但青州如今局势复杂,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不能允你们离开。”
裴时语前世待在深宅里,青州的局势她不知情,但人心险恶的道理她懂。
见他说得如此郑重其事,裴时语不得不考虑他说的,她也考虑过祖母的身体,本就没有要求非得现在离开。
萧承渊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我知道你如今不待见我,你放心,等祖母回去之后,我会搬去澹月堂,不会打搅到你。”
他说的这些似乎都是在自己考虑,裴时语问他:“你这样做,图什么呢?”
萧承渊脑中飞转。
他之所以提这些,一方面是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如今不是去青州的最好时机;最主要的,他不想她离开,他想设法为自己争取半年时间。
他直觉他们之间仍有误会,但此时此刻在这种心境下还有些事情说不清楚,需要时间来查证。人若是走了,断绝了交流,许多事情便再也说不清楚。
譬如他前世认定了她是奸细,若是多去深究那些想说却不敢说眼神背后的情意,若是多问她几句,多说上几句话,而不是自以为是仅凭那些先入为主的印象便拒绝交流,或许结局会很不同。
可惜他花了一世才懂得这个道理。
失去了的信任若要再找回来,必定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所以,他若是此刻表明他做这些只是因为不舍想让她留下,她定然不会信。
短暂的沉寂之后,萧承渊再开口时满满地诚挚:“是我对不住你,就当我想做些补偿吧。”
补偿?裴时语定定看他,勾唇,或许。
但更多的,应是他好不容易对外营造出两人和谐的局面,她若突然离开,他那里无法收场。
不可否认的是,既然不着急离开,齐王妃这个身份于她而言很有用处。
有这个身份和那些流言在,祖母在伯府里的日子会好过些。有些事情闺阁中的女子无法出面去做,而出嫁后的便少些顾忌。
比如祖母交给她的那些产业,她总得学着去打理的。
到时带祖母远行也好,祖孙俩回梧州生活也罢,她必须得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裴时语轻启丹唇:“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萧承渊悬了多时的心终于放下,紧攥的拳终于松开。她总算没有断然回绝。
既然萧承渊知晓该将假信息传给何人,他应当知道谁是潜藏在伯府里的奸细,裴时语问萧承渊:“我的信在到祖母手里之前,还被谁看过?”
萧承渊被她这突然转换的话题惊讶了下,他仍在为她的去留忧心忡忡,她却十分轻巧地跳到了另外的问题上,毫不拖泥带水。
疼意一阵接一阵传来,萧承渊暗吸了口气,道:“是清露院的花嬷嬷。”
这一点出乎裴时语的意料。
四天前的傍晚,她收到祖母的信,信里让她回伯府参加裴玉琳主持的小宴,那时她便意识到,这信是有人代写的,于是没有回信,只让余鑫带了个口信回去。
结果第二天和祖母一合计,余鑫根本没有将消息告诉她,反而裴玉琳提前知道她要回去,说明余鑫将此事告诉了黎氏母女。
裴玉琳是否知晓祖母的信被人替换不得而知,但黎氏敢给裴玉琳退亲,定然是有所依仗,她肯定知情,至于黎氏通过哪种方式与皇后的人联系她的确不知情。
没想到是清露院的花嬷嬷。
可清露院是晏姨娘的居所,难道晏姨娘也知情?
见裴时语若有所思,萧承渊紧紧地扶住轮椅扶手,艰涩开口:“还有,余鑫也有问题,你打算如何处理?”
裴时语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之所以迟迟未行动,是因为不愿怀疑怀疑余嬷嬷,余嬷嬷服侍祖母四十载,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间,她不想寒了老人的心。
经过查证,余嬷嬷的确不知情,有问题的却是老人家唯一的孙子。
余嬷嬷于她们祖孙而言终究不同,她得知道,余鑫明明清楚黎氏对青松院的人不好,他为何仍要帮黎氏做事。
见萧承渊仍在等她的回答,且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裴时语回答:“此事你不许插手。”
萧承渊的眸底闪过一丝黯然。
裴时语想说的已说完,见萧承渊的脸比她方才进来时又白了几分,起身朝寝室走去。
确认裴时语离开,萧承渊一下子卸了力气,中衣几乎已被汗透。
他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瓷瓶,颤着手取出药丸服下。
胡大夫果然没有骗他,他与老夫人中毒程度不一,